黎明前的暗夜,竹屋內篝火搖曳,潁寒生倚著夜毓兒身下的竹椅已睡去多時。夜毓兒昏睡了一天,這會雖然還生著病,頭重腳輕的,卻是一點睡意也無。她轉了轉頭,潁寒生安靜的睡顏落入眼中,額前的幾縷碎發搭在潁寒生耳側,那人恍若未覺,仍是沉沉的睡著。看來昨日的確是把他累得夠嗆。
她安靜地看他,這幾日發生的事又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眼前的這人,愈發如同一團迷霧了。
她自小在夜璃莊長大,從未接觸過夜璃莊以外的生人,夜莊主又是最寵她的,是以夜璃莊上下都對她言聽計從,視若珍寶。夜毓兒在夜璃莊的生活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的,隻是太過舒適的生活反而會讓人覺得厭煩,所以她總是想著些法子鬧滕,夜璃莊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就差沒被她一把火給燒了。夜莊主沒少頭疼,每每看到她那雙可憐兮兮的淚眼,心一軟,懲罰也下不去手了。而這次潁寒生的劫持,她也隻當是一場遊戲,直到親眼目睹他殺了人,她才知道,江湖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美好,而他,更不是什麼純良之輩。一言不和便拔刀相向,出言不遜者,死。他冷漠的話寒了她的心。然而在竹屋裏他的細心,他的柔情,又讓她迷惘無措,他隻道是憐香惜玉,卻不知在她心裏已悄悄播下了一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種子……
潁寒生……夜毓兒垂眸,纖纖細指輕柔地撫開他臉上的發絲:“你真……奇怪……”
“丫頭。”他忽而出聲,眼皮也沒抬,聲音懶懶地道“男人的頭是不能隨便碰的。”
夜毓兒給他嚇了一跳,柳目圓瞪:“你這騙子!裝睡唬我!”
潁寒生鳳眸微睜,掃她一眼,唇角隱隱泛起一絲笑意,“如果你睡覺的時候有人在你臉上動來動去,就是真睡了,也得吵醒了。”
夜毓兒臉上一紅,“我哪有動來動去!”話才出口,夜毓兒才覺不妥,這樣聽來更像是……
她臉上愈發紅了,隻好氣鼓鼓地瞪著眼前正強忍笑意的潁寒生。隻恨不得掐死了他。
“小丫頭。”潁寒生伸手拍了拍夜毓兒頭。“睡吧。”
夜毓兒不服氣,嘟囔道:“好像你很大似的。”
他笑笑,不再說話了。交環在胸口的雙手緊了緊,闔上了雙眼。
“喂!”她伸手推他,“潁寒生!”
那人紋絲不動。
“潁寒生!”夜毓兒扯著他的衣服不依不饒“潁!寒!生!”
他無奈,隻得應道“做什?”
她拿一隻手撐起頭,眨了眨眼睛;“我睡不著。”
“數綿羊。”他懶懶回一句,轉過臉留給她一隻後腦勺。
“一隻潁寒生,兩隻潁寒生,三隻穎寒生,四隻潁寒生……”夜毓兒扳著手指頭一隻一隻的數,當她數到一百二十六的時候,潁寒生終於被她聒噪的毅力打敗了,一張臉黑得根鍋底似的“我說夜小姐,你準備數到明天?”
夜毓兒不理他,嘴裏兀自喋喋不休“一百二十八隻潁寒生,一百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