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毓兒在哪?”潁寒生緊緊拽著邪舞的衣領,鳳眸火光跳躍,一張俊臉有如黑炭。他幾乎找遍了整座山,唯獨不見那丫頭的影子,他實在想不,除了逼問邪舞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不知道。”邪舞無辜地眨著眼睛,故作驚訝地道:“你沒看見嗎?”
“夜毓兒在哪!”潁寒生眼中幾呼要噴出火來,指骨“咯咯”作響:“答我!”
“哎呀~人家的衣領都給你捏皺了~”邪舞嬌聲嬌氣地嚷道,“你昏迷以後,白孜那老頭就來了,我打他不過,也給他弄昏了,醒來夜毓兒就不見了,一定是給白老頭劫走了。”
“白孜?”潁寒生皺眉,手指一鬆,低頭一陣沉吟:“屍蠱確實是血雒的東西……”
邪舞捂著胸口遠遠逃開,目光閃爍地道:“所以啊~耽誤之急就是打上血雒去,把夜毓兒救出來。”
“你之前為什麼不說?”潁寒生冷冷看他。
“你重傷未愈,我怕你一時衝動……”
潁寒生看他一眼,足下一點。
“噝啦……”一聲錦裂。潁寒生少了半隻左袖。人卻成功被邪舞留在原地。
邪舞幹笑一聲,麵對他殺人般的目光,有些心虛。
這玩笑……貌似開大了……
真不明白,這人為什麼一遇上感情,腦子就不靈光了?
邪舞斂了笑意,輕輕歎了口氣,正色道:“她殺了白孜。”
“夜毓兒?”潁寒生愕然,就憑她那三腳貓的功夫?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邪舞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我確實是昏了過去,但我在昏迷前,同樣重傷了白孜,他大概是一時得意,放鬆了警惕,所以才讓夜毓兒趁虛而入。”
潁寒生驚疑不定,他不信,那個眼神清澈如水,對他說“我討厭你”的丫頭,會拿起屠刀。
邪舞輕歎:“在那種情況下,白孜會放過你我麼?夜毓兒會眼睜睜看著你死在她眼前麼?”
潁寒生默然,他大概想象得到,夜毓兒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了。“她怎麼樣了?”
“我點了她的睡穴,先讓她睡了。至於醒來後會怎麼樣……”邪舞眼中露出一絲擔憂。
殘月斜照,雲隙中清冷的月光傾泄而下。月光中,夜毓兒安靜地睡在柔軟的草地上,身側花團錦簇,燦爛如茵,其色甚媚。不多時,地上的人兒嚶吟一聲,睜開了眼眸。頭昏呼呼的,身體有些麻,一時竟想不起先前做了什麼來著?
隻記得夢中笛聲悠揚,忽而似情人低語,纏綿緋側,又似怨婦凝噎,淒婉動人。
眼前青山起伏,古木迭翠。繁花遍地,一片靜謐,又哪裏有什麼笛聲?
“丫頭……”身側傳來幽幽地一聲歎息。
夜毓兒側目,那人一襲月白牙衫,眉眼如畫。
潁寒生。
你著一束幽白。卻是為誰?
欲蓋彌彰。
夜毓兒垂眸,側頭避開他憐惜的眼神,她如何能忘?
熾熱灼人的,血。
鮮衣似血。
潁寒生輕不可聞地一聲歎息,在夜毓兒身側坐了下來:“你怨我麼……”
夜毓兒不答。眼眶卻微微紅了。
怨。如何能怨。
潁寒生默然。一時無話。
微風拂過,揚起花瓣無數,如雨一般,落了兩人滿頭滿身。
“寒生”夜毓兒忽而開口,眼裏溢出豆大的淚來,哽咽道:“我……我想回家……”
潁寒生一僵,鳳眸掀起一片暗潮,陰暗可怖。不容置疑地道:“枉想!”
“為什麼!”夜毓兒猛地大叫,淚如雨下。“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劫我出來!為什麼要讓我看到最真實江湖?!為什麼你告訴我!”夜毓兒拽住那人的衣領瘋了一般,歇斯底裏的大吼:“我殺人了!你知不知道!都是因為你!都是你的錯!”
潁寒生不動,任由她泄憤的拳頭重重砸在胸口。他知道她是無辜的,是他強拉她進來,這場本和她沒有任何關聯的恩怨。要怨,隻怨她是夜丁濰的孫女。
夜毓兒鬧得累了,自然也就安靜下來。她頭抵在他寬闊的胸口,一陣悲慟的低泣,口中喃喃道:“我恨你……潁寒生……我恨你……”
“嗯。”他伸手環住她的腰身。他知道,她不是真的恨。隻是因為殺了人,心中惶恐,所以才遷怒到他身上。即使夜毓兒真的恨他,他又能如何?
“我討厭你……”
“我知道。”
“你為什麼不生氣……”
他失笑,她果然還是個孩子嗬。
“你笑什麼?”夜毓兒瞪他,臉上淚痕未幹。
潁寒生拿衣袖胡亂地在她臉上抹了一把:“誰規定我不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