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棋(1 / 1)

鳳鳴客棧雅間。

薄紗輕攏,香爐嫋嫋,繡花的錦枕上躺著一位麵容清秀的少女。

蘇如是坐在床沿,冰白的唇上叼著一枚雪白的藥丸,覆上她花瓣似的紅唇,慢慢把那藥喂她吃了。

他靜靜看她,如冰的眸中漸漸浮出複雜的神色,少頃,一聲輕不口聞的歎息“值得嗎……”

至此,她恐怕永遠無法說話了。

他俯去她耳邊,寒冷如冰的眼眸漸漸化做一泓春水,不再有凍人的寒意:“知道嗎?在遇上你之前,我的世界隻有冰冷。是你告訴我,這世上除了冰,還有一種感覺,叫溫暖。”他輕輕吻了吻她圓潤的耳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一直一直。”

溫柔的聲音徒然轉冷,他離了她,嬌嫩的白梅被白玉般的指無聲撚碎。

“可我隻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

“對不起。”

窗外,大雨瓢潑。豆大的雨點打在緊閉的窗楞劈啪做響。

蘇如是凝視床上安睡的人兒,唇角泛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婉晴樓。

雨打在美人蕉啪啪做響。潁寒生一聲不吭地垂頭站在暴雨中,衣衫盡濕。一張俊臉慘白。豆大的雨點豪不留情的砸在他身上,雨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帶著徹骨的寒。

納蘭落站在一旁,黑衣的阿柒替她撐著紙傘,邪舞亦默然無語。四人就這麼站在雨中。周圍安靜得隻剩下嘩嘩的雨聲。

許久,邪舞率先打破沉默:“潁寒生!你是個廢物!”

那人身行微顫,死灰般的鳳眸動了動,澀聲道:“是!我是個廢物!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如此!我如何不是個廢物!”

“你看看你!”邪舞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領怒喝道,“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失敗一次算什麼,跌倒了,再爬起來,你要是個男人,抬起頭來!像我這樣的人,像我現在這副不男不女的模樣都活了下來,你有什麼谘格自暴自棄?啊?!”他抓著他的衣領拚命搖晃,似要晃醒他:“你聽見沒有!回答我!十年前你比不過京灼,你打不過他,十年後的事誰又能斷言?!未來在你自己手中,為什麼不放手一搏!”

潁寒生擋開他的手,墨色的瞳仁裏暗華怒舞,他看他,字字清晰:“我輸不起。”

冰冷的雨打在兩人身上,邪舞突然仰天大笑,直笑得直不起腰來,他指著他的鼻子,眼裏滿是譏諷的神色:“知不知道蝶舞為什麼不要你?你不是想知道當年她為什麼會棄你而去?你狹持夜毓兒,不惜和黑白兩道為敵,不就是想知道蝶舞當年給夜莊主的信上說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在一夜之間消失如人間蒸發了般沒了音訊,你想知道是不是?!”

“好!我這就告訴你!”

“她說你是個懦夫!你是個廢物!你隻會帶著她像條狗一樣四處逃竄,卻不敢和京灼正麵一搏!她厭了,倦了,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所愛之人,是個一遇到困難就退縮的懦夫!”

“閉嘴!”

潁寒生勃然大怒,雙目一片痛紅,青筋畢露的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寒風,直擊邪舞胸口:“我不是!”

“嘭!”一聲悶響。

邪舞竟不躲不閃硬生生受了他傾力而出的一拳,頓時倒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滿是泥水的地上,白衣汙濁一片。

邪舞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一張俊臉慘白,痛苦之色溢於言表,一雙水眸卻死死地著那抹紅影,狠聲道“你若不是,就證明給我看!”說罷,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雙腿一軟,向後仆倒在了雨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