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湘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陸以翰的時候,他就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淺淺地睡著,那時候多雪飄飄灑灑,幾粒白雪透過窗戶落在他的幽黑的發間直至溶解化水,那樣子在她看來很像一個人。
那時候天很冷,大多數人都呆在宿舍裏不願意出來,整個圖書館寥寥幾人各自坐在位子上忍著冷在看書,她也是其中之一的一個人,也是在無意中看見睡在牆角裏的陸以翰。
她看他的時候,陸以翰卻突然坐直身子,嚇了她一跳,現在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眯著眼睛四周打量著周圍,眼睛一抬就看見了目光呆滯的唯湘。
他就這樣看著她,默默打了個哈欠,後來直接站起來走向唯湘,他居然直接站在了她麵前。
她隻想問我們認識麼?
唯湘捧著幾本書微微祛懦地看著他,聲音很小,隔著很近地距離才能聽見她在講什麼:“請問有什麼事麼?”
他俯下身子很近很近地看著她,唯湘覺得她都能感受到了陸以翰的氣息,那種充滿男性的陽氣,是她這幾年來第一次接觸,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曾念依的朋友吧。”他仔細瞧她才確認唯湘的身份,因為他記得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孩,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
“嗯...的確。”唯湘弄了弄自己的黑框眼鏡才醒悟般的抬頭看著他,愣愣說:“你是依依的誰?”
那時候曾念依還未和慕槿在一起,作為隱士一族的唯湘自然還不知道慕槿這號人物,更別提認識眼前這男孩了,這是八輩子打不到一杆的預感,然而事實是這樣的。
“你不知道?”他問她,眼底噙著笑意
“嗯,我和她們一般不在一個頻道上。”唯湘默默說了這句幽默至極的話,眼鏡低垂看著自己微濕的鞋跟,她這才記起剛剛跑過來太急,沒顧得上鞋子。
沒料到陸以翰噗嗤一笑,臉泛著微紅,估計是凍得不得了了,他作了自我介紹:“陸以翰,算是曾念依的老朋友了。”
“怎麼?沒聽曾念依提起過我?”陸以翰手指著自己,看著她無辜的眼睛時,才一臉無奈地垂下了肩頭,剛剛的活力好像沒了一樣。
“也許提過,但我沒在意聽。”她這樣慢慢開口,看著他被凍紅的鼻子才說出口:“你很冷?”
“嗯,很冷。”陸以翰拉攏自己單薄的的外衣,連連搓著自個的雙手。
“你沒帶衣服還是沒錢買衣服?怎麼穿這麼少。”
“...那是因為...昨晚上舍友惡作劇把我過冬的衣服全澆濕了,也沒來得及買,畢竟外麵大路都堵住了,我不高興出去。”
“.....突然覺得你好可憐。”她隻能這麼說了。
“既然覺得我可憐施舍一些衣服給我唄?”他開始死皮賴臉了,上前看著她就快要貼上她了。
“好好好,我把圍脖給你,你別過來。”唯湘顯然很不適應別人如此靠近,尤其是男的。
那時候陸以翰就覺得唯湘是個大好人,實則他不知道的是,唯湘隻是有些嫌棄他的靠近而已。
雪花打落在她的肩頭,染著她的頭發,正如當年的陸以翰趴在桌子上被微雪澆灌。
她在路邊站了很久,四肢早已立得發麻,她沒有傘,沒有外衣,沒有任何保暖的衣物,隻是穿著一件單色禮服站在大雪飄零的大路邊上,淋著雪,冷著心。
一輛黑色寶馬停在她旁邊,司機下車拘謹地打開後座車門,裏麵一個黑色身影隱隱顯現,滿滿的暖氣都已經漏了出來,沾著她凍僵的腳部。
“進來。”一股冷冰冰的低沉聲音從車裏傳來,有著不能違抗的命令,唯湘沒有猶豫,要不是自己四肢發麻,她早就進去了。
實則卻是她一步步走進去的,畢竟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車裏的燈光盡是昏暗,那男人背靠著沙發,單手支著腦袋看著已經被凍僵的唯湘也沒什麼動作,良久,他低低地說:“不是告訴你在裏麵呆著麼?”
“我...”唯湘想了好久才抬起頭看著透黑窗外的一地白雪,說:“因為屋裏看不見雪...”
“天天,把那件衣服披上暖暖,在宴會開始之前我不想看見你狼狽的鬼樣子。”泛著磁性的渾厚聲音充斥她的耳朵,但她習慣了他的冷漠。
“沒聽見麼?”他又說了一遍。
“知道了...二叔。”
那冷冰冰的男人確實是她二叔,也正是因為這個男人,她離開了有著陸以翰的國家,遵從他的安排來到倫敦留學。
與其說是留學,不如說是傀儡,作為他的傀儡,就得那般模樣出眾,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