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路歎口氣:“院長應該會留姚醫生吃晚飯,不如我們下館子吧?”
我輕聲說:“去碧桂園吧,給三嬸打電話,讓她多煮點飯。”
秦笙大聲歡呼:“別忘了跟三嬸說讓她做兩個涼菜,我要吃拍黃瓜,這個點我們還能路過學校去接一下小榕和妹兒。”
張路回過頭說了一句:“你傻不傻啊,就算路上不堵車也來不及,徐叔肯定早早的就去接孩子了,我記得上次妹兒說她的畫筆都用完了,我們去給孩子買禮物吧,這段時間都在給肚子裏的這個小家夥準備東西,都快把小榕和妹兒給忽略了。”
秦笙還說笑了一句:“這就是為什麼那麼多的頭胎一聽到爸媽要生二胎之後就以死相逼的原因嗎?”
她們有說有笑的,我卻腦袋裏很沉重。
麵對韓野突然之間的改變,我實在是難以接受。
盡管我在心裏竭力安慰自己,或許這就是韓野配合我們演的一場戲罷了,可韓野看小措的眼神,真的太溫暖太有愛,我實在騙不了自己,我這一刻心痛的快要死去。
回到碧桂園,三嬸笑著說:
“今天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想起來要回來了?都想偷懶不做飯對不對?”
張路給了三嬸一個熊抱:“不是不想做飯,是我們都想念你了,三嬸,我好想你啊。”
三嬸拍著她的後背戳穿她:“你想念的是我做的飯菜吧?”
張路狡黠一笑:“也想,但是更想你,秦笙,你說對不對?”
秦笙很耿直,直接丟出一句:“因為遠哥哥今天去院長家了,所以家裏沒人做飯。”
三嬸疑惑的看著我們:“姚醫生做飯?平時不都是小野做飯嗎?”
差一點就被三嬸知道了,張路急忙拉住她:“那個,韓大叔最近很忙,他今天不是召開了新品發布會嗎?他現在的小事業蒸蒸日上,哪有時間和我們一起吃飯啊。”
三嬸的表情更迷惑了:“小野剛剛還打電話說他要回來吃飯,說是好久沒見到小榕和妹兒了,本來說好周末回市區的,你們又說有事要忙,小榕和妹兒都很不開心呢。”
還是露餡了,尤其是韓野和小措後腳就到了,三嬸見到他們成雙成對的,雖然嘴上沒問,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尤其是坐在客廳裏忙著木工活的韓澤,看見小措挽著韓野的胳膊進屋,再看看我們分了兩撥回家,冷著臉把韓野叫進了書房。
小措心情很不錯,主動去廚房幫三嬸擇菜。
張路去偷聽了韓澤和韓野的聊天,回來後驚訝的說:
“老爺子甩手就給了韓野一巴掌,說他始亂終棄,那一巴掌多響亮,想想都疼。”
沒過兩分鍾,書房裏撲通一聲,張路還在猜測:“莫非是動用家法了?”
後一秒,韓野就抱著骨瘦如柴的韓澤從書房出來:
“秦笙,快拿鑰匙出門。”
韓澤扇了韓野一巴掌後,當時就昏迷了過去。
送到就近的醫院進行搶救,一直到九點多韓澤才脫離危險,但人還在昏迷中,醫生說是患者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才導致的昏迷,韓野自責的守在韓澤的床邊,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他們父子倆就像仇人一樣,這一刻才清楚的感覺到,血濃於水,親人之間不管有何誤解,總離不開骨肉相連。
我還以為小措會抓住這次機會在韓澤身邊好好表現,但她當天夜裏訂了機票離開了星城。
原因是秦笙在小措耳邊說了一番話,具體說的是什麼,秦笙說暫時要保密。
我猜的是關於湘澤實業破產的事情,我想韓澤肯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才會昏迷過去,但就韓野和小措在一起了,韓澤應該不會這麼激動。
我懷著身孕不宜在醫院久待,回到家後,小榕和妹兒都在擔心韓澤的病情。
我看著妹兒,心裏百感交集。
晚上我哄著妹兒睡了後,小榕穿著睡衣抱著泰迪熊來到我房間門口,怯怯的站在那兒。
我正準備睡了,小榕慢吞吞的走了進來,拉著我的衣角問:
“媽媽,你和爸爸是不是要分開了?”
我驚訝的看著他:“小榕,你怎麼會這麼問?你怎麼光著腳丫子來了,地上多涼啊,你現在還小,不能著涼的,我去給你倒盆熱水泡泡腳。”
我剛挪動了兩步,小榕突然踮起腳尖抱著我的腰:
“媽媽,求求你不要和爸爸分開,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妹妹,我很喜歡這兒,我不想回美國。”
我察覺到他的異樣,用力把他抱到床上坐好,拿了披肩裹著他的腳,搬了凳子坐在他麵前,懷孕後做這一切還真是累到我,我微微喘氣問他:
“小榕,你告訴媽媽,你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小榕委屈的低著頭,淚水滴在手背上,聲音都哽咽了。
我把他的腳丫子抱在我腿上,他的小身子一直在顫抖:“小榕乖,媽媽說過的,除非你自己不想留在這裏,不然誰都不能把你帶走。”
小榕抬頭,淚水直流:
“可是媽媽都要跟爸爸分開了,小措阿姨說她很快就會帶我回美國,她會和爸爸在美國的教堂裏舉行婚禮,還會給爸爸生好多好多的弟弟妹妹。”
果真是小措離開之前回來過一趟。
我的心很沉重,小榕的哭聲讓我心亂如麻。
張路聽到哭聲後從客廳裏趕了來,驚訝的問:“你們倆這是怎麼了?黎黎,你是不是打孩子了?”
我瞪了她一眼:“你去幫我看著妹兒,我怕她會醒來。”
雖然小榕一直在哭泣,卻還是小聲的解釋:“妹妹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沒告訴妹妹,我怕妹妹會難受會哭。”
張路也大概聽明白了,拍拍我的肩膀:“你好好跟孩子說說,我去看看妹兒。”
房間門關閉之後,我起身去洗手間拿了洗腳的毛巾,幫小榕擦幹淨雙腳後,我反鎖了房門上床,安慰著小榕:
“今天晚上你跟媽媽睡,好嗎?”
小榕點點頭:“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說,小榕也沒緊追著我問,他哭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我一直睜著眼睛看著他,看著看著就好像看到了禦書的臉一樣。
以前我就在想,禦書這麼才華橫溢的男人,這麼溫潤如玉的性子,還有一張總是戴著眼鏡的秀氣的臉蛋,他這樣幹淨的男人到底會生出怎樣的孩子呢?
現在看著躺在我身邊的小榕,我真想對禦書說一聲,你的孩子很可愛。
我也忍不住遐想,大家都說我和徐佳然長得很像,再仔細看小榕,好像真的還有幾分和我相似之處,不知道我生出來的男孩,會不會和小榕一樣好看。
我一直以為嬰兒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漂亮的,直到妹兒出生,我看著懷裏那一團皺巴巴的小人兒,我當時就驚呆了。
剛出生的小寶貝實在是太醜了,不過長開之後,好多人都說妹兒越來越不像沈洋,更多是像我。
我還在幻想著我腹中的孩子出生是什麼模樣,見過妹兒出生時候的樣子了,我想我應該不會再被那團帶著血的皺巴巴的小東西給嚇到了。
想想孩子,我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著。
熬到十一點,秦笙給我發信息說韓澤醒了,隻不過老爺子又急火攻心了,表示不願意再看見韓野,原因是他辜負了薇姐的寄托和信任,竟然成了負心人。
我的心裏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從一開始的一千萬,到現在的用心接受,這個過程很漫長,卻也很值得。
得知韓澤醒後,我終於安心的躺下來準備睡覺。
剛一閉眼,小榕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急忙開了燈,他的小手緊緊抱著我,哭了很久之後,我輕輕喚了他兩聲,他哭過之後又睡去了。
我的心都懸著的,十二點半,小榕從噩夢中醒來,看見我還在之後,又是一場痛哭。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一個孩子的內心竟然會有這麼多的不安全因素,他惶恐的看著我:
“媽媽,你是不是要走?”
我拿了紙巾來擦他額前的汗水:“瞎說,媽媽是準備睡了,小榕,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小榕極其委屈的嗯了一聲,淚水溢出了眼眶:
“我夢見爸爸在教堂裏娶了小措阿姨,夢見小措阿姨要把我帶回美國,我還夢見妹妹了。”
我順著他的心口:“別怕別怕,夢都是反著的,你夢見妹妹什麼了?”
小榕稍稍坐起了身子,抽泣道:“我夢見妹妹在追著飛機跑,我想從飛機上跳下來,結果我一跳,就醒了,媽媽,我好怕,你為什麼要和爸爸分開?”
我在心裏歎口氣:“媽媽沒有和爸爸分開,小措阿姨是逗你玩的,小措阿姨的意思是,她要帶你回美國,把你的監護權轉到爸爸的名下,以後你就是爸爸的孩子,誰都不能把你帶走。”
這一番話小榕費了很長時間才勉強聽懂。
“可是我想跟著媽媽,小措阿姨能把監護權給媽媽嗎?我想永遠陪在媽媽和妹妹身邊。”
我會心一笑;“你個小沒良心的,你不要爸爸了?”
小榕賭氣似的說:“如果爸爸不要媽媽和妹妹了,我就不要爸爸了,我想跟媽媽在一起,我喜歡媽媽,也喜歡妹妹,也會喜歡媽媽肚子裏的小寶寶,但我不喜歡小措阿姨,也不喜歡小措阿姨把爸爸搶走,更不喜歡小措阿姨給爸爸生的孩子。”
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讓他相信我不會跟爸爸分開。
小榕半信半疑的躺下,才安靜了幾分鍾,又睜開眼睛對我說:
“媽媽,我還是不放心,要不你給爸爸打個電話吧,我想聽聽爸爸怎麼說,爺爺總是說,大人們之間會有很多的誤會,都是因為沒有袒露心聲才會導致彼此分開的,媽媽,你要給爸爸解釋的機會。”
小榕突然像個小大人似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翻身從床頭櫃上拿了我的手機,快速的給韓野撥了一個電話過去,一張嘴就問:
“爸爸,你還愛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