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南在給巴普爾補刀之後,便拉著譚暮白離開了巴普爾的屍體所在的地方。
譚暮白把軍用匕首牢牢的握在手裏麵,走了一段路之後,還是控製不住情緒,驀地停下腳步,不再走了。
譚暮白停在了牆壁的陰影之中,月光照不到。
她整個人都隱沒在黑暗裏麵,但是陸勵南作為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卻是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的。
“你還在害怕?”
陸勵南問他。
譚暮白手裏麵的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地上,她在黑暗裏麵,低低出聲:“我本來是救人的。”
“你救了我,暮白。”陸勵南強調,“你做的沒有錯。”
“但是我也殺了人。”
“救人跟殺人是不矛盾的,有些人隻有死了,而另外那些人,才能得救。”陸勵南看著她,抿了抿唇,暫時放開了拉著她的那隻手。
彎腰看著地上的匕首,但是卻沒有撿起來:“巴普爾是個禍害。”
譚暮白沒有說話。
陸勵南抬起眼睛,又說:“你還記得董昕瑤是誰嗎?”
董昕瑤這個名字他們夫妻之間很少提起,但是譚暮白卻記得,這是誰的名字。
“是元熙的未婚妻。”譚暮白回答。
“董昕瑤就是巴普爾指使人殺死的。”陸勵南嘴角有幾分苦澀,“其實,你今天的這一刀,除了救了我,也替元熙報了仇。”
一說元熙,譚暮白才擰了擰眉毛,咬緊了後牙。
陸勵南以為譚暮白至少還要再冷靜個十幾分鍾。
或者說,再冷靜了幾天,才能從第一次殺人的陰影裏麵走出來。
可是,她卻隻是沉默了幾秒,就彎腰,把匕首撿起來,然後裝進了匕首刀套裏麵,抬起眼睛衝著陸勵南道:“去找元熙吧,他有危險。”
陸勵南抬頭,看著譚暮白的眼睛。
黑暗裏麵,他們兩人對視。
周圍的一切都很靜謐,甚至在雜草叢裏麵還能聽見小蟲的鳴叫聲。
“你真的想通了?”
“先去找元熙吧。”
譚暮白又說了一遍。
陸勵南才點點頭,然後站起身來,衝著她伸出了手。
譚暮白微笑了一下:“你帶路,我能跟上。”
陸勵南聽著她的話,雖說心裏麵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卻能從她的語氣裏麵,聽出冷靜自持的堅定意味來。
他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跑起來。
而他的身後,譚暮白也咬牙跟了上去。
這個世界是複雜的,沒有絕對的黑與白。
就像是殺人是犯罪,但是有些人如果不殺,就會害死更多人。
所以,這個時候,即便是知道是犯罪,卻也不得不去下殺手。
她是一名醫生。
但是能夠拯救的人命也僅僅是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幾條,幾十條,或者用一生的時間為幾百個幾千個人做手術救她們的命。
可是如果留下巴普爾,巴普爾殺掉的人,她又如何能夠起死回生全救回來?
所以,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命換一命,即便是救人的手上染上了殺人時候的血,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並沒有違背一個醫生救死扶傷的醫德,也沒有背棄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