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很黑。

在這暗夜之中,仿佛從水中撈出來的明亮星辰。

仔細看她的眼睛,就會被她的雙眸吸引。

這明亮的眸子中,細細看,仿佛有著萬千銀河一樣,浩瀚,悠謐,美麗。

身形稍稍有些臃腫的婦女一瘸一拐的從房間外走進來。

手上端了一個碗。

碗已經有了裂縫。

不過現在還沒有碎。

看見對方走進自己,她眨了眨眼睛,難過的重新低下了頭。

“對不起,又讓你害怕了。”

她不說話,隻沉默的把臉埋在手臂裏。

穿了幾年的衣服已經洗的泛白。

但是染上眼淚之後,卻顏色又變得深沉了下去。

“晚飯還沒有吃吧,這個給你吃,我給你留出來的,吃完明天就去上課。”

女·人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但是她敏感的鼻子,分明嗅到了血的味道。

她沒有抬頭。

隻把自己縮成一團。

也沒有伸手去接那個碗。

女·人看她沉默不語,也不願意抬頭。

有些難過的苦笑了一下:“對不起,讓你出生在這種歌家庭,擔驚受怕的。”

她根本不想說話。

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能夠說什麼。

隻是將頭埋在自己的手臂上。

牢牢的抱住自己。

女·人留下那隻盛滿了晚飯的碗之後,便起身,又拖著挨了一身痛打的身體從房間裏離開。

頭頂上的線路還在一下一下的呲火。

她的手指攥緊了一下,慢慢抬頭,從黑暗裏看了看那隻碗。

碗裏麵是一個饅頭跟昨晚做的炒青菜。

她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伸手去拿起那個饅頭。

卻一邊吃,一邊流淚。

……

“你不能跟他離婚嗎?”

“媽媽又沒有什麼本事,如果離婚的話?怎麼養大你呢?”

“那為什麼還要再生弟弟?”

“多一個孩子,你爸也許就不會這樣了,他一直想要多要幾個孩子。”

“可是,如果生下來是妹妹呢?”

女·人的麵容,驀的灰白了下去。

過了幾秒。

又微笑了起來:“不會的,怎麼會是妹妹呢?已經找人看過了,說了是男孩才留下來的。”

“萬一是妹妹呢?”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女孩兒的,好孩子你不要亂想了,等弟弟生下來,爸爸就不會打媽媽了,也不會打你。”

她一點都不相信。

卻看著女·人隆起的肚子,存了那麼一點點的奢望。

十月懷胎。

一轉眼就到了臨盆生產的時候。

當那個裹在繈褓裏的女嬰被從醫院產房裏抱出來的時候。

男人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變得猙獰而可怕了起來。

當天。

女·人就挨了打。

卻仍舊從地上爬起來,拖著流血的身體去拉對方的衣服:“不能把她送人,不能把她送走!她好歹是我的女兒啊!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是我的女兒!你不能把她送給別人!!”

“滾開!”

男人一腳,便將她踢到了一邊。

她冷漠的站在門口,扶著門框,渾身顫抖。

男人抱著那個女嬰走過來,女嬰仿佛也感受到了危險一樣。

拚命的去踢蹬自己的繈褓。

白皙的小腳丫露出來,腳踝上的胎記形狀難看的印在了她的眼底。

“滾開!死丫頭!”

她也被男人一腳提到了地上。

男人瘦高的背影,抱著那個女嬰漸漸遠去。

她呆呆的跌在地上,呆呆的望著那個剛出生的妹妹被帶走。

女·人還在絕望的哭喊:“把我的女兒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