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金散去,始見地瓜(1 / 2)

第五章殷長庚在官場平步青雲,走馬上任門下省右仆射,第一次輪值那天,趙鑄親自拎著一壺貢酒大而化之地走進了門下省值書房,直到酒盡才盡興離開,上一次皇帝親臨門下省這個清水衙門還要追溯到“坦坦翁”恒溫執掌門下省的時候了。

陛下格外垂青自然萬眾矚目,那五萬雪花銀也就囤了灰,可咱們溫少俠沒有閑著。他將襄陽候府那方古硯連著自己的炫耀信托曹嵬寄給了年叔,半月之後收到的答複卻是略顯荒唐的師命——一年之內花光這二十萬兩。

一開始溫良是拒絕的,不過夜裏思來想去,這世上有二十萬兩的絕不在少數便沒有成就感,再想想鮮有人能一年花光二十萬兩雪花銀,便躍躍欲試,覺得此事可行。

溫良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吃,因為從前衣,住,行都被老爹包幹,便覺得吃成了這世上頭等花錢的大事。從第二天早上的三十碗餛飩麵開始,他就給了自己的舌頭天下第一的待遇。

東邊的山麂肉因為肉質鮮嫩成為京城食客們案上新寵,一度被哄抬到了幾百兩一斤,溫良整隻買來,就在小院當中架著柴禾烤了起來,左鄰右舍包括巷子裏那隻神出鬼沒的黑貓都分到了麂肉;北邊千金難買的海東青,一向是宗室貴胄和將軍們的圍獵的必備之物,誰家的馬壯,誰家的狗快,誰家的海東青神駿,都是達官貴人們關注的焦點,溫良不懂圍獵,他萬金購得一隻,隻是聽說海東青燉湯很補;南邊的貢品荔枝,吃慣了鮮荔枝的溫良也不放過,生生被他從貢車上用銀子砸下一串;西邊特供給麗妃宮中的秦嶺山茶,摘自秦嶺山中最老的兩株茶樹,這茶樹是皇帝專為寵妃用天子玉佩換來的,每年隻出那麼幾斤茶葉,以示皇帝對麗妃的寵愛,溫良不知走了哪條野路子,用銀子向麗妃的貼身宮女換出了二兩……

當意識到吃恐怕是吃不完的時候,溫良開始用更直接的方式——輸。於是他開始整日出沒於太安城大大小小的賭坊,像一個冤大頭一樣一路輸將過去……輸得賭坊的小廝見到溫良就往自家拉,一邊掀門簾一邊吆喝著“溫大爺來咯”,那語氣神色比起遇見金主的妓院姑娘也不遑多讓;輸得一進勾欄,眾人見之都拱手笑道“溫大爺又來送財了”;輸得各大賭坊另開盤口賭溫大爺家財幾何

溫良不光輸,還在鎮府司以查案為由尋出了東城地形圖,蒙著眼睛丟銅錢買店鋪,酒樓,妓院,茶肆,越冷清的他越喜歡,大手大腳地在東城亂買一通,二十萬兩總算過半,卻在喝酒時得知京兆尹府近些日子正在追查這蓄意購買店麵的源頭……

半年過後,不知是哪個夥計認出了幕後的老板是赫赫有名的冤大頭溫大爺,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不出百日京城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難怪溫大爺在賭坊一擲萬金,原來東城一半的產業都在別人袖中”“賭場失意生意場上得意呀”雲雲,這風頭比起十數年前風靡京城的遊俠兒溫不勝有過之而無不及,溫良無奈地發現自己胡亂買的這些酒樓妓院竟然開始盈利了,不管菜肴好吃與否,茶葉地道與否,大夥都爭著來店裏坐坐,仿佛是為了沾沾“溫半城”的喜氣,這樣溫良開始和花光錢的目標背道而馳。

溫良走在太安城的大街上,見著乞丐,二兩,給多怕他們暈過去;見著趕考的窮書生,五十兩,給多怕他們轉身就回家……

眼看著就要入冬了,溫良坐在小院裏曬著太陽,這半年自己稀裏糊塗都不知道賺了幾個兄弟樓了,現在手上還有小三萬兩現銀沒花出去呢,當下很憂鬱啊。想想上庸郡裏那些寶貝還不及年叔家裏聽潮閣十一,年叔以前當那個北涼王世子,那得多憂鬱啊……想起溫掌櫃不止一次提起的年叔婢女青鳥,溫良突然覺得這小院子缺個丫鬟。

當天夜裏,京城最大的老鴇溫良竟然走進了競爭對手瀟湘館的大堂,帶給太安城無數談資和驚喜的溫大爺再次出手,他號稱要用用三萬兩銀子包京師頭牌藝妓宋詩詩三個月,或許是出於對溫良其人的好奇,誰曾想平常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宋詩詩竟然點頭同意了,瀟湘館大廳一片嘩然。

宋詩詩雖是藝妓,卻是離陽公認的琵琶大家,曾經隻憑一曲,就讓從不入青樓,清名滿天下的書法家蘇闕大筆揮就“一曲紅綃不知數”七字,現就懸於瀟湘館大廳之上。

“不賣身,不在你的樓裏賣藝。”這是宋詩詩搬進小院時與溫良約定的兩個要求,而溫良,作為一個早已被徐鳳年鑒定的樂盲,隻提出兩個要求,洗衣,做飯,罷了。

隻是一年聽不到珠玉之聲已讓京城權貴不忿,如若知道了那撥弄琴弦的蔥蔥玉手要洗衣燒飯,估摸著全京城的紈絝人人得溫良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