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神湖上,一杆是成名已久的大雪錐,一杆是橫空出世的冰河,二人大開大合間,攪動漫天的風雪,後半夜青州的雪勢原本轉小,此刻仿佛因為二人又大了起來。
易邊,袁左宗憋著一腔火氣,刀刀皆是狠手,逼得袁庭山節節退步,二人沒走上三十合,袁庭山身上已經有了觸目驚心的四條刀口,血也透出來染濕了衣衫。正當他快要不支,江斧丁從姥山一刀殺到,兜住袁左宗廝殺。東岸邊的褚祿山和山莊外的陸詡同時皺起眉頭,江斧丁這一刀把整個事情都變複雜了,此事若是江斧丁主謀,他斷斷繞不開陸詡調動趙構精銳,可見他單刀截住袁左宗,乃是他臨時起意,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北涼是否相信他是真的臨時起意……
得以抽身的袁庭山雖然身負重傷,但仍是毫不猶豫直奔岸邊那條鯉魚,卻又被回援的清心擋住去路……
六人逐對廝殺,聲勢之浩大鬧得快雪山莊燈火通明。而在暗處,這些天來沉默而默契地護著趙徐二人的遊隼與趙構也立刻翻臉,無聲中血腥地互換著性命……
春神湖以北,一彪十數人的隊伍朝著西岸急速奔走,哪怕他們知道下一刻攔路的可能會是那十八停可殺天上仙的南宮仆射,甚至有可能是武聖徐堰兵,他們也沒有一絲猶豫,因為今夜如若不是那兩人一魚死在春神湖邊,哪怕他們個個身懷絕技,這四海之內也不會有他們容身之所。
眼看快到西岸,已經被清心察覺了這十餘人的肅殺氣機,袁庭山隻得以命相搏,讓清心無法脫身。當那十餘人離暈倒的徐福不足五十步,清心正想著是否以傷換時,拚著挨那瘋狗一刀,也不能讓這隊人再靠近。忽而,一道劍光從枯萎的蘆葦蕩裏掃出,一往無前的十數人不得不止步抽刀,聯手應對那道橫掃而來的劍芒。
徐念涼快步走上前,扶起地上的徐福,簡單探查了下他的情況,喂他吃下一顆丹藥,深知這個“姑父”來頭,她倒不是很擔心,抬頭看到那十餘把金光閃閃的禦賜金刀,她臉色鐵青,生平第一次,在心中浮起恨意與殺意。
劍氣浩蕩,黃廬飄逸,但遇見那十餘人卻如陷泥淖,溫良深深陷在刀陣之中,先是快如劍五奔雷,也衝不出那看似簡單隨意的刀陣,溫良怒氣上湧,再一劍,是那重如山嶽的劍三三斤,仍是泥牛入海不見效果,溫良頓時生出無力感,一時之間被動之極。徐念涼在腦海之中瘋狂搜尋著平生閱曆,亦不識此陣,雖是憂心如焚卻不敢貿然入陣,隻得手提霜刀立於岸邊戒備,她知道對方身份已然暴露,臉已撕破,必是一不做二不休。
東岸,兩位身著龍虎山道袍的道士並肩而立。負劍之人如玉樹臨風,眼神炙熱地盯著戰至焦灼的江袁二人,背上木劍不時作響。沒有負劍那人身形消瘦一些,墊腳極力遠眺,卻沒有刻意關注哪個戰場,更像是在看春神湖的夜景。
“我若說,你即便不來尋我,我也斷然不會參與,你信麼?”
“自然信的,我來,是因為坐不住罷了。”
“你如何得知趙家這手大動作?”負劍之人問出心中疑慮。
“我又不是那觀星望氣之輩,如何得知?”消瘦道士揉了揉眼睛,仿佛有些疲倦,“隻是看到山上的龍池裏,這些年日益茁壯的氣運蓮有些沒精打采,想來便是這玄之又玄的國運出了問題。”
“需要我幫徐家一把嗎?”
那消瘦道士一愣,明顯動了心,權衡良久方才說道,“還是算了,凝神也不易,我不當官,你不入世,就別再往他頭上丟虱子了。”
“這尾鯉魚……”
“世子殿下一身黃紫氣運,看來都交付給了這尾鯉魚,它若死在這裏,必然折了那小子大半陽壽。”
那負劍道士一怔,“踩一隻拔牙老虎的尾巴,又怎是君子所為……”
“拔牙老虎?”另一人不合時宜地笑了笑,肉眼凡胎也看不清湖上戰局幾何,便不再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