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安城裏天氣大好,處理了揚州的群體腐敗和李繼遷來歸事宜之後,趙鑄再也沒有召集文武肱骨開小朝會,隨著禮部緊趕慢趕地交上了年終尾祭的流程安排之後,離陽康正十三年,正式封印罷朝,忙碌了一年的文武百官終得半月休沐,年輕官員可與嬌妻出雙入對,結伴而遊,白發蒼蒼的老大人則可以含飴弄孫,聊享天倫之樂。
趙鑄罷朝之後,也架不住左右規勸,一日之間,午、夜兩餐,連帶著夜裏就寢,一氣兒要換三個院子,走馬燈一般拜訪拜訪自己冷落了小半年的後宮嬪妃們。皇後娘娘不必再夜夜都去勤政殿陪著陛下,冰嵐姑娘也緩過勁來,今晨便起了個大早。
還未來得及吃上一口熱騰騰的早飯,冰嵐便要趁著皇後娘娘沒有起床的當口,領著兩個丫鬟去內務府領宮人這個月的例銀,趙鑄寬仁,國庫頗為富裕,到了年下過節,本就縮減過人數的宮人都能拿到兩月的例銀以資獎勵,籠著袖子前往內務府衙門的人們臉上都帶著喜氣。
不曾想三宮六院的大宮女們將內務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冰嵐既沒有拿出皇後大丫鬟的架子,也沒有與各宮裏的管事宮女閑聊,而是安安分分地排在了隊列最後,等了大半個時辰,見著了五六張喜不自勝的笑臉,這才領到長春宮宮人這一個月的例銀。
“長春宮。”冰嵐冷冷地說道。
忙活了一早上的小太監抬起頭看了冰嵐一眼。
“本月長春宮宮人沒有懲罰,也未曾添人或受賞。”見管事的遲疑,冰嵐繼續說道,語氣依然不見起伏。
見冰嵐姑娘人如其名,大清早便擺著一副冷若冰霜的黑臉,內務府裏的太監再是忙昏了頭,也知道是自己惹著了這位姑奶奶,年紀小一些的太監頷首低眉,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滑……好在小太監的師父還算沉著,硬著頭皮與冰嵐完成了相關事宜的交接,憋到最後,實是架不住冰嵐姑娘那張能冒出霜氣的俏臉,舔著臉笑著說道:“冰嵐姑姑下次來,直接來找小的便是……”話音未落,老太監便揚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是老奴糊塗了,哪能讓冰嵐姑姑親自跑一趟,下次快到月底的時候,老奴趁著不忙,便提前找個伶俐些的徒弟給姑姑送來……”
冰嵐一愣,對內務府副總管的這一通殷勤有些詫異,良久,這才開口應道:“謝總管美意,我看就不必了,皇後娘娘不喜我等壞規矩。”
說罷,便領著隨行的丫鬟頭也不回地走了。
“師父……”小太監哆哆嗦嗦地喚了一聲,那語氣,就快要哭出聲來,“咱們是得罪了冰嵐大姑娘麼?”
“瞧你那點出息!真給你師父丟人!”大太監沒好氣地罵了徒弟一句,旋即好言好語地安慰道,“小子,且放寬心咯,這四九城裏的日子,惹了誰不是過呀,她冰嵐姑娘再是盛氣淩人,再是得皇後娘娘恩寵,也和咱們一樣,伺候人的命,還能把你小子生吞活剝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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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來,太陽從未探頭地這般早過,冰嵐領著兩個丫鬟走在紅牆青石板之間,沒有溫度的日光便灑了下來,將三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拉得老長。
“嗬嗬,看咱冰嵐姐姐把那肖總管嚇得,好賴是個六品的副總管,怎麼膽子這麼小。”見四下沒了行人,走在後麵的小宮女悄悄嚼起了舌根。
“那可不!”年紀大些的宮女顯然習以為常,滿麵的得意,“咱們冰嵐姐姐隻要是板著臉,別說是宮女太監,就連那些剛入宮的官家女子都怕她嘞!”
…………
“你們說什麼呢?”冰嵐本無意打斷,但見宮牆腳下轉出一隊巡邏的侍衛,連忙回頭斥道。那二人見侍衛靠近,也齊齊閉上了嘴,跟在冰嵐後麵低頭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