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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箭光從天而墜,鳳炎似是已經感知它的方向,猛地將彩夕推開。箭“噗”的刺入他肩胛。

似乎察覺弄錯了敵人,箭杆劇烈地抖動,想要脫出重來。鳳炎緊緊地握著箭杆,四下張望,瞬間知道該怎麼做。“可是今天我不得不遠遠地離開你,彩夕。”他笑了笑,“離開你很遠很遠,你才能活下去。”

“鳳炎!”彩夕本能地伸出手抓他。不是預言師的預感,而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傻男人要做傻事。

他沒有去握她伸出的手。他的雙手牢牢地抓著那該死的箭,讓它留在他的身體裏。他在她眼前縱身一躍,就遠遠地離開她,向不知幾許深的山澗墜落。

他的箭傷根本不至於死。可是箭必要取走一個人的性命,才會停下。

“鳳炎!”彩夕撲過去。在這夜裏,她的視力不會那麼好,可預言師的才能讓她看見他的表情。不是用眼睛看見,而是用心看見——他臉上露出驚慌,不是懼怕死亡,而是怕她一時犯傻,跟著他一起躍下。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吧?知道她愛他……

“鳳炎!”她向著他墜落的方向大喊,卻得不到回答。

月華拚盡全力抱住彩夕,似乎說了什麼,彩夕沒有聽到。月華向跟著她們的狐妖道:“履行你同預言師的約定,帶她逃!快!”狐妖抖抖身子,變作馬匹大小。月華將彩夕放在它背上,它便馱著彩夕風馳電掣地逃走。

“預言師,現在就踐約吧,告訴我敵人會如何行動,告訴我應該向何處逃遁。”狐妖說。

自從那一聲撕心裂肺的“鳳炎”從胸腔中衝出,彩夕就仿佛失去魂魄似的,如木雕泥塑般靜默。

狐妖跑了一會兒,彩夕忽然開口說:“東方,震澤。”

“嘩,那可夠遠的。”狐妖咕咕怪笑道,“坐穩。”

彩夕又不再出聲。狐妖問:“把那兩個可怕的女人留下,會發生什麼事情呢?你一點也不好奇嗎?”它說的是月華和風荷。但彩夕一點也不好奇,她似乎不敢回頭,問狐妖:“箭……追上來了嗎?”

狐妖鬆口氣道:“謝天謝地,沒有。”

彩夕的身體像暴風中的弱草一樣劇烈顫抖起來。

“那就是說……他死了!”她的眼淚像夏季的驟雨般落下。她的哭聲像利劍,隨著狐妖飛馳的軌跡,在夜空劃出深刻的傷口。群星不忍觀看,藏匿雲霄。很久之後,夜遊的神明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說那道傷口久久不肯彌合,預言師的哭泣在天際回響了一夜又一夜,直至她複仇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