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回想起從前,臉上綻放甜美的微笑:“初次見麵時,我讓你推算我們的前世,考驗你是否真正的玄鬥齋女巫。你說他是一棵樹,我是一朵花,今生合該相遇。”
彩夕點頭,“他沒有走開,就在這裏輪回,化為此樹。在這裏,是你陪著他,也是他陪著你。此時此刻它已不是剛才的幼苗。它聆聽你的笛聲,染上墳中尚未消散的掛念,感悟了七情六欲。百年之後他將成精,五百年後他將遭遇天火之劫,他的殘軀上重生新樹。如此三次劫難、三次新生之後,他將與你相遇。你們將合而為一,花樹常伴,永不分離。”
“但願如你所說。”女人將笛子放在墳前,不再說話。
彩夕帶著盛滿笛音的杯子同她道別。“再見,安妤。”她輕聲說。
“嗯?”女人不明白。
“花羚這名字承受太多苦難。你得到幸福時的名字是安妤。我無法在那時候分享你的幸福,想現在就用這名字稱呼你。”彩夕微笑時,嘴角堆滿了皺紋,看起來更加親切。
女人凝望墳上嫩芽,問:“他的名字呢?”
“素皙。”
“素皙……真是個好名字。我記住了。”
“距離你會見吹笛的女人,已經一年了。”
一年之後,縱劍再也忍不住,問:“還有三隻杯,你打算怎麼做呢?今天召集大家,是不是有新的行動?”
“君客為我盜來霧萋自盡的劍。她留在劍上的悲傷,我已收入杯中。可是……”彩夕拿起霧之杯笑笑,“難以捉摸的家夥!哀怨至如此地步,她卻完全不知恨憾為何物。”
縱劍撓腮,“最後兩隻杯上刻的是炎字與水字吧?要去哪裏找充盈杯子的人?”
“他們兩個就在這裏。”彩夕環視周身,微笑道:“我愛的人,我愛如養子的孩子,他們的願望就在我這裏。我用了一年時間,讓他們殘餘的思緒聚攏。”她的手指像撩動水流似的在身邊繞了繞,將手指放入空杯中。杯子霎時被靈氣填滿。
“吸收日光而生長的穀物,浸染月光的泉水,共釀為酒,再加上我這違背天命之人的血,七個杯中醞釀的情緒。”女巫割破掌心,將血滴入七個杯中,又將七個杯中的血彙聚為一盞,加入冷酒,分給身邊的少年男女們。
“為枯骨哭泣的你們,用了一年時間提高技藝。現在我把星宿的力量融入你們的血——杯中彙集的是星宿們自己也不敢麵對的傷痛。你們得到那力量,將化身為他們怯於麵對的對手。我背天改運的能力將助你們擊殺仇敵。”
少年男女們分飲盞中物。君客忍不住問:“七星杯的使命結束了?你要如何處置它們?”
彩夕搖頭道:“它們的力量遠非如此。就像我們剛才所做的,傾入杯中之物將沾染它們的靈力,賜予飲用者。我已經施法,在我死後它們將自動封印,直到特定的日子來臨。現在去進行我們最要緊的事吧。”
他們走出藏身的洞府,發現外麵月光清淡,銀河璀璨,是個清靜涼爽的夜。陣陣夜風撩動彩夕銀白的長發,彩夕緊握拐杖,盡力挺直佝僂的身子,深呼吸,覺得胸腔從來沒有如此舒暢。
真完美!是個死而無憾的夜晚呢。
“出發吧。”她對著蒼穹淺笑。
天命的逆轉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