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白影出現在屋中。一個是卞城王,另一個是白無常。這房子裏聚集越來越多的冥神,淨澤暗暗失望——要在他們眼皮底下隱身不難,但要在這時候問出溫蓮的下落,不會容易。
白衣少年疲憊地抱怨一聲:“黑無常,你的特殊任務什麼時候能結束?要不是有卞城王幫我,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老板去兼職?”靜潮含笑看著雪蕭,眨眨眼睛,“你總是這麼熱心友善。”
雪蕭背向淨澤,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知道她心裏一定很無奈:明明隻愛一個人,那人卻以為她對任何人都很關照。
“黑白無常的工作,除了可以雇用小鬼跑龍套之外,任何神鬼不得幹預。她這樣任性的行為已經被閻羅大王警告了。”白無常可憐兮兮地望著搭檔:“我有點懷念和你一起工作的日子了。”
黑無常為什麼放下工作,和薇香在一棟屋中無所事事?淨澤心中這樣一想,沒留意到雪蕭的肩膀輕輕一聳。她看不到他的身影,但聽到了他的心聲。
“我想,這件事情應該快結束了。”樓雪蕭的聲音平淡,向一邊招呼:“風軒,你過來一下好嗎?”
穿著紺青長袍的男人走進來。看打扮就知道他絕非人類,何況他身後背著一麵很大的銅鏡,樣子委實詭異。這男人的雙眼定定望向淨澤,伸手指著他說:“在那裏!”
淨澤早已服過隱藏氣息的藥,鬼神都不知他的蹤跡,不知這精靈如何看透了他的所在。他不知道風軒是看透真實的鏡子,他也來不及細想——樓雪蕭的長紗無聲無息穿透牆壁,瞬間纏向他。
淨澤一晃身子,躲開了,再向屋中一躍,伸手抓住薇香之後便撞碎窗玻璃,騰空而去。
“放開她!”靜潮舞動一柄極美的劍,卻眼睜睜看著淨澤青色的衣袍升上天空。雪蕭和黑無常飛上半天,被驟然繁密的雨簾重重攔住。
“我們真的不需要這樣揮劍殺伐——我隻想要一個答案,並不想傷害你和他。”淨澤對臂彎中的薇香說,“你有沒有想起來溫蓮的下落?你說過讓我再見她。”
“我相信,彩夕對你有承諾。而且,她確實努力完成了。”薇香並不驚慌,寧靜地注視淨澤的眼睛——那是一雙透著清冷的眼睛,琉璃色的眼中點著漆黑的瞳仁。薇香本想用自己的鎮定讓他收斂氣勢,沒想到自己先折服在他的冰冷之中。
“閉上眼睛。”她說。
淨澤看著她,疑惑地合上眼。在被雨絲保護的半空,他不擔心冥神和人類的襲擊。
“睜開吧。”薇香的聲音有點不安,淨澤睜開眼睛,眼前還是方才的人、方才的世界。他看著薇香,更加疑惑。“其實,你早就‘再見’溫蓮……”她的眼神像是憐惜他的苦等,“難得我不是長了和溫蓮一樣的樣貌?”
淨澤的聲音顫抖起來,微微垂下頭,“我要的,不是這樣的‘再見’!我要的是與她再一次相會!我等的不是一張與她一樣的臉。”
“可是,彩夕能為你做到的,隻到這一步。”薇香歎了口氣,“也許,在她能夠看得到的未來當中,沒有你和溫蓮再聚的情形……請別再做無謂的破壞,那是沒有意義的。”
“你戲弄了我。”淨澤抬起眼,冰冷的眼眸一瞬間燃燒起憤恨。他手臂一鬆,薇香的身子驟然落下。她來不及驚呼,淨澤又伸出手,捏住她的咽喉。
“我相信你,為你一句話滿心期待,你卻戲弄了我!”淨澤的手越來越緊。
“大人,請留下她的性命!”雨中出現一對身影,是薇香久違的狼和孔雀。“她的前世是史上最精準的預言師,也許用什麼法寶可以喚回她的力量。那可是了不得的財富啊!”孔雀說著,伸出細長的手指,笑嘻嘻從薇香臉頰上滑過,“上次承蒙你的照顧,我和月嘯才能進入冥界,帶淨澤大人出來——這個恩情我會還的。放心,你不是不想再做預言師嗎?我會想個辦法讓你無知無覺,再也不會為預言師的身份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