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舒服了一會兒,頭上一直在冒熱汗。傅融驍一刻不敢閉眼,擰了冷的濕毛巾蓋在她額頭上,一輪一輪耐心的換著,看著她漸漸舒服一點,安寧下來,他心裏竟也跟著攀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滿足感。
他第壹次這樣閑下來照顧一個人。沒有煩躁,沒有不耐,反而是道不盡的甘之如飴。
他明明可以打電話給董夜白,找他過來。可是……
原諒他也有私心。也許……他們能這樣相處的機會,也就隻此一次了……
而且,也隻有這樣,他才能肆無忌憚的看著她,一整夜!
後來……
半夜的時候,她終於安安穩穩的睡了過去。他也熬不住了,爬到床上去睡。不是沒想過再自私點,擁著她入睡。但最終,作罷。
他選擇彼此分隔兩端。這就夠了!
隻是不知道現在的她在哪,情況怎麼樣了。這樣一想,他拿出手機來想要給她打電話,可是,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皺眉。
看看手表。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不能再耗下去,他掛了電話,匆匆步出酒店房間。
正在這時,顧家的浴室裏。
嘩啦啦的熱水,不斷的衝刷下來。她已經蹲在淋浴間裏長達一個半小時小時。
她拿毛巾,奮力的擦著身體,一下一下,那樣用力,毫不留情。
雪白的肌膚被擦出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來,她也不停手,像是要將身體剝下一層皮來。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洗清她背叛他的罪孽和滿身的汙穢。
可是……
她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虐待自己,昨晚的噩夢,已經追隨她,再不會散去了。
"姐!"門被人從外麵拍得啪啪響。顧玉寒擰著眉頭坐在輪椅上,"姐,你趕緊出來!"
"……"浴室裏,沒有任何回音,依然隻是水的衝刷聲。
到底出什麼事了?
這麼洗下去,他真擔心裏麵缺氧暈倒。
"姐,你到底怎麼了?回答我!再不出來,我進去了!"
可是,依舊沒有回音。
顧玉寒的心,一寸寸繃緊,懸到了喉嚨口。直覺裏,有什麼重大的事發生。剛剛一回來,她什麼都沒說,就直接衝進房間的浴室了。
顧玉寒原本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半個小時過去,又半個小時過去,現在三個半個小時過去,他不得不擔心起來。
"姐!"他不再是拍,改換成捶。
力氣很大,門被捶得晃動起來。他揚聲,"我真進去了!"
他怕她出事,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
就在此刻……
門,被人緩緩從裏麵拉開。她披頭散發,站定在門口。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讓顧玉寒嚇一大跳。
與其說她現在是個人,倒不如說是個被掏空了靈魂的軀殼。
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無神的垂著,似看著地板,又分明毫無焦距。那雙眼裏,隻剩下一片讓人心驚的荒漠……
頭發濕漉漉的,水跡滴下來,打在地麵上,她也顧不得。
這副樣子,讓顧玉寒狠狠一震,握住她的手。
她好冷!
"姐,你瘋了?你一直在衝冷水澡?"現在可是已經入冬了!
"我想睡會兒……"她抽開自己的手,很輕很輕的開口。聲音飄渺得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她緩步往臥室裏挪著,身子那樣纖瘦,仿佛風一吹就會散架一樣。每一步都是虛浮的,搖搖欲墜。
顧玉寒心焦的跟在身後,看著她木然的推開門,木然的掀開被子,木然的縮回到床上,連頭發濕漉漉的都不管。
心,狠狠一擰。顧玉寒翻了電吹風出來,插在床頭。
撩起她的發絲,默然的替她吹著,一句話不問。
她也不動,空洞的眸子盯著天花板,眨也不眨。
轟隆隆的聲音在耳邊響著,電吹風裏的風明明是暖的,可是,她卻覺得那樣涼……
她整個人都像陷入了一個寒潭裏,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從這深深寒潭爬出去。或許……
真的一輩子都爬不出去了。
"為什麼你不問我怎麼了?"她,突然開口說話,嗓音輕飄飄的,仿佛來自懸崖深淵。
顧玉寒微微一怔,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暗芒,"我們……都有秘密。"
如他,就有不能言說的秘密。
"如果你想和我說,肯定會告訴我。你若不想說,我也不問。"他溫潤的開口,耐心的幫她吹著頭發。
怕拉得她頭皮痛,動作很溫柔。
可是,她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一下子就打濕了枕頭。
這樣的暖風下,她想起好多好多事……
想起,曾經的董夜白,也這樣給她吹過頭發。隻是,他要比玉寒笨拙得多……
以後,是再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