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曉沒有給厲雲錚操辦葬禮。
她照舊住在市郊的別墅裏,每天坐三個小時的公交車去市區買菜,然後日複一日的做厲雲錚最喜歡吃的三樣菜,樂此不疲。林一慧約她出去逛街。
海寧街依舊喧鬧,可購物狂人林一慧卻提不起什麼性質來。
“安如曉,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安如曉很平靜,甚至還勾了勾唇角:“我為什麼要哭?”
“你別裝了,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比哭還難看!”林一慧歎了口氣,拉著她慢慢悠悠的在人潮熙熙攘攘的走著:“安如曉,真的,那件事之後我就沒見你哭過,可我看得出來,你比誰都難過。你別憋著,看著你每天忍的這麼辛苦,我覺得特別心酸……”安如曉不敢去看林一慧的眼睛,雙手護在肚子前麵,垂著眼睛:“我沒有裝。”“你就嘴硬吧!”林一慧道:“厲雲錚爸媽回來要骨灰,是誰豁出命不要就是不肯交出去的?是誰每天就吃那一塵不變的三道菜的?是誰得了抑鬱症要自殺的?”三個月前,安如曉想要割腕,鋒利的刀刃在手腕上懸停了好久,好幾次都想要直接割下去,可肚子的孩子仿佛有感應似的,不停的踢她的肚子。她的孩子……厲雲錚留給她的最後一件禮物,她終究還是沒忍下心,任由匆匆趕來的林一慧一把把刀子扔到角落裏。安如曉苦笑:“你今天叫我出來就是為了訓我一頓嗎?”
“你,唉,你說你……我怎麼說你好……”林一慧伸出手指了指她,“安如曉,我嘴笨,不知道怎麼說,但是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得想開點。”那一刹那,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般湧出。
林一慧怎麼訓她,她都能皮皮的繼續裝下去,可那一句“人死不能複生”就像是一支冰冷的羽箭,猛的紮進心口,讓她痛到無法自已。“安如曉,你別哭,別哭啊……誒……”林一慧手足無措的想幫她擦眼淚。“慧慧……”
“嗯,我在,我在呢。”
“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林一慧眼圈瞬間紅了,抱緊她:“累了就大哭一場,我陪著你。”
安如曉的哭,沒有大聲喊叫,也沒有撕心裂肺,她安靜的如同櫥窗裏的洋娃娃,隻是眼淚源源不絕的往下掉,一張小臉濕漉漉的,衣袖幾乎濕透。還記得那天,大家都來別墅裏看望她。
亞曆山大操著一口別扭的中文說:“Joyce,要不你跟我回墨爾本吧,換一個環境或許你會心情好一點。”她的老師說:“如曉,普利茲克建築學獎的邀請函寄到學校了,你是第二個獲得這個獎項的華人,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麼,去國外領獎散散心,好不好?”蔣學森說:“你別擔心,厲氏集團我幫著你打理,這是孩子的爸爸留給孩子的,我們得幫他留住。”連雷三爺都帶著小齊過來了,小齊小小的身子掙脫雷三爺的手就撲進她的懷裏:“媽媽,他們都說爸爸死了,不是真的對不對?他答應過我,要帶我回去看姥姥,我們還有一局遊戲打到一半呢,爸爸什麼時候回來陪我打完?”小齊這孩子單純,重情,安如曉把他小小的身子攬在懷中,她心裏明白,要不是小齊哭鬧,雷三爺不會再帶讓小齊見她。雷三爺一生殘暴,可唯獨對著自己的孫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擰著眉道:“有我保著,沒人能打厲氏集團的主意,別讓小齊哭了。”其他人的話安如曉幾乎都當了耳旁風,隻有小齊的話讓她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