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過寒冷,我們抖縮地立在寒風中,若白的嘴唇已凍得青紫,他用力地搓著手,凍僵的手指總算有了些知覺。河上沒有小橋,若白隻能脫了鞋撈起褲卷背我過河。冬天裏的河水冰涼澈骨,我趴在他的背上聽到他的牙齒顫抖的咯吱作響。
趟過河,再穿越樹林,出現在我們眼簾的是三進朝南的精舍。房屋四周都栽著花木,在月色的映襯下,異常幽秀,一陣陣淡淡的幽香,清沁肺腑。大門廊下掛了四盞用竹子紮的紙燈,精致靈巧。若白上前敲了敲門,過了好久,一個老人家給我們開了門,老人約七十餘歲的光景,白須垂頷,背脊微傴,但兩目奕奕有神,見到我們二人,眼裏有明顯的防備和警惕。
曾若白向老人拜了拜,然後道:“這位老先生,我們是附近藍府的人,因在後山玩耍迷了路,想在這裏借宿一下,還請老先生行個方便!”
老者將我們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我們一個是瘦弱白淨的少年,一個是稚氣懵懂的女娃,雖然衣衫已經被樹枝扯破,但一身的綾羅綢緞還是可以看出。再看看我們兩的舉止談吐皆不凡,他雖然猶豫了片刻,還是放我們進了院子。
我們二人跟在老人後麵,跨過拱橋蓮池,繞過曲曲折折的回廊,來到一處精致的院落,老人將我二人領至西側的廂房。屋外寒氣逼人,房間裏卻溫暖如春,房中有一銅質炭爐,正向四周散發出陣陣熱流,我連忙跑過去,將已經凍僵的小手放置在銅爐旁邊,希望能獲得一點熱度。
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吐字還算清晰,他拉著若白反複叮囑,要我們不要隨便進入院子後麵的院落。老人家過於警惕,但想到這著兵荒馬亂的年代,深夜突然有陌生人到訪,還是小心謹慎的好。我和若白隻借宿一晚,第二天就會向人打探回藍府,況且在這陌生的地方,晚上我們自然不會隨便走動。
這時聽老人喚了一聲“菱兒”,從門外進來一個清秀的小姑娘,年紀和曾若白相仿,長長的鴨蛋臉兒,梳了一個雙髻,穿了一件藕色的襖子,鑲滾著毛邊,一條淡藍布褲子,人看起來十分的素淨。菱兒給我們打來了熱水,並盛了一些吃的給我們。因為我年紀尚小,從小都是有人伺候,卻不知道該如何梳洗,菱兒到是熱情親切,看到我愣在那,過來幫著我梳洗,曾若白向老人和菱兒致謝。
我已經累的睜不開眼睛,兩手臂非常也的疼痛,這時候神情也有些恍惚起來,迷迷糊糊爬到床上。剛合上眼,曾若白卻來到床前,輕聲將我喚醒:“梅兒,先醒醒,先將藥上了再睡覺,否則傷口發炎會留下疤痕的。”
原來我的手臂被灌木林的荊棘刺傷了,曾若白把我的袖子抹上去,露出臂膊來,在傷口上抹上問老人家要的膏藥,手臂因塗了膏藥,原先火辣辣的感覺沒有了,取而代之是一陣陣清涼的感覺。因為手臂舒服多了,瞌睡再次向我襲來。我迫不及待地躺進被窩,待若白替我拉好被子,我就沉沉的睡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裏,母親正坐在床邊照顧我,我突然覺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像夢一樣。昨晚我和若白明明借宿在一個老伯家,今日醒來怎麼會在自己的床上?
我突然起身,母親看我醒了非常地高興,我很疑惑地看著母親,詢問道:“娘,我怎麼會在自己的床上,我記得我明明借宿在一個老伯家裏的。”
母親和藹地說道:“昨天你和若白迷路了,我和你爹四處尋找,半夜就找到那個老伯家,老伯說的確收留了兩個孩子,我們就找到你們了。”
我還是有疑問,可是我怎麼會什麼也不知道,就躺在自己床上了?
母親繼續解釋道:“因為你和若白睡的很香,我們不忍心叫醒你們,隨行的轎夫抬著你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