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斜,房間裏紅燭搖影,雪白的牆上貼著大紅的“喜”字,床前桌案上點的兩隻龍鳳紅燭已經燒完一半,映襯著屋內精致的陳設和華麗的床褥,地上鋪著紅色如意紋絨毯,薰爐裏正點著合歡香,青煙嫋嫋。新娘穿著大紅的禮服坐在床邊,頭上的蓋頭也沒有掀開。
忽有人推門進來,正是今日的新郎官陸重光,看到坐在床上的新娘,他上前將新娘的紅蓋頭掀起,新娘怯怯地將頭抬起,媚眼含波地看著陸重光,含羞帶怯地低頭喚道:“少爺!”
陸重光看了一眼新娘,靜靜道:“辛苦你了綠妍,要你演這出戲。”
綠妍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恭恭敬敬地給陸重光行了一個禮,隨後立即恢複常態道:“幫少爺做事,這是綠妍分內之事!”
陸重光在桌案旁邊的圈椅坐下,綠妍連忙給他倒了杯茶,陸重光泯了一口,淡淡道:“今天本不應該派你出去辦事,至少讓你將這出戲演到明天,可是現下手裏有一個重要的事得讓你連夜去查辦?”
綠妍的身子微微一顫,抬頭看到陸重光神情凝重,知道定是有什麼大事,正色道:“不知道少爺要我去辦何事?”
“你現在就出發,趕往宜興,查探宜興吳家的詳細情況。”
綠妍柳眉緊鎖,依舊有些不明白少爺的意圖,追問道:“吳家在宜興,家大業大,各種信息種類繁多,不知道少爺想要打探吳家哪方麵的情況。”
陸重光蹙眉,又似想到什麼,說道:“吳家是個收藏世家,又喜愛結交文人墨客,你去幫我查一下,明末至今,吳家和哪些文人學士世家保持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吳家又從這些人手裏以千金價格購得了哪些著名的圖卷。”
“綠妍明白,我這就去辦。”她盈盈一禮,然後不帶任何情緒地出了這洞房。
夜幕沉沉,雲山腳下的官道上,一綠衣女子騎一匹快馬馳騁而過,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女子臉上盈盈淚滴,輕然湧落。
“湖上春來水拍天,桃花浪暖柳蔭濃”,四月天裏的杭州草長鶯飛,惠風和暢。城裏到處是春花燦爛,垂柳婆娑。每到這個季節,杭州又呈現出四方客商雲集,遊人紛至遝來的繁榮局麵。
羊壩頭大街是杭州最大的街道,街道兩邊店鋪林立,裝修精美的酒樓、茶肆和食店皆門庭若市,座無虛席。大街上聲如浪潮,車水馬龍,人頭攛動,賣貨的小販,買貨的行人,使得街道更加熱鬧非凡。
陸重光著一素色長袍,低調地走在大街上,轉眼間見他鑽進一條稍微安靜的小街,抬頭見石牌上寫著“保佑坊”。沿著小巷的青石板大約行了十多丈,前麵不遠處有一家店鋪,店鋪門頭上掛了一塊紫檀木的招牌,上麵用燙金的楷書寫著“熙雅堂”三個大字,兩側門柱上掛著一對楹聯:三代鼎彝昭日月,一堂圖畫燦雲霞。
陸重光剛至門口,從門內出來一個著青色衣衫男子,眉宇間英氣逼人,看見陸重光,抱拳行禮到:“少爺!”陸重光對他點頭示意,二人一起進了熙雅堂。
這熙雅堂是個賣古董字畫的店鋪,也是陸家在杭州的產業之一,店內陳設皆古色古香,店間雖然不是很大,卻布置得十分考究。正麵和西側則是櫃台,裏麵盡數擺放著青銅器皿、玉石,瓷瓶之類。正麵櫃台之後,還有一排壁櫃,裏麵放置著各種字畫,方硯,玉器。東麵靠牆放置著兩張明代式樣的黃花梨雕螭龍紋圈椅,後麵的牆上掛著一張署名倪元鎮的《六君子圖》。店鋪中央擺著一張黃花梨番蓮紋的方桌,桌上擺放著一套紫砂茶具。東牆上開有一側小門,向裏望去裏麵還有兩道院門,想必重要客人將在後院會晤。
青衣男子引著陸重光,進了後院,進了會客廳,見一老者在廳中候著,看見陸重光進了大廳,連忙躬身行禮道:“少爺。”
陸重光手一揮道:“華二叔不必拘禮。”原來這老者和雲山別院中的管家華伯是兄弟,他兄弟二人自小在陸家做事,曾經幫陸重光的祖父和父親打理著陸家,現在陸家的一切事務皆有陸重光接手,他們也就義不容辭地協助他打理著一切,而陸重光對於協助過祖父的兩位老者也非常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