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堂近日似是逢上了傳說中的多事之秋,老祖宗三天兩頭被打擾,秋日的打盹兒也被擱下,要撐著精神,處理家務。
她眉間隱隱不悅,微微眯著眼睛,白發蒼蒼,卻被兆嬤嬤打理的十分妥帖精神,插了三四隻簪子,戴一對兒祖母綠耳墜子。即便年老,也有年老的韻味兒。
老太爺當初隻娶老祖宗一個,也是有原因的。老太爺當年對她的寵愛,不比安氏的哥哥對林嬌娘的少。
“說吧,今日又來擾我,為了何事啊。”老祖宗緩緩開口問道。
地上跪著賀雲清和賀雲燕。
“清兒饒了老祖宗清淨,實在是無奈之舉,是有事要和老祖宗說,這事兒耽擱不得,全靠老祖宗來拿主意。”賀雲清說。
賀雲燕不怎麼吭聲,她本就懼怕老祖宗,平日裏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她隻安靜跪在那兒,聽自家三姐說。
“什麼事兒必定要我來拿主意?”老祖宗的視線,在賀雲燕的臉上掃了一遍,若有所思。
“還是嫣然院的事兒。”賀雲清道。
老祖宗一聽是嫣然院,當即就想到了前兩天賀雲清和自己說的話,眼睛睜開了,身子也坐直了些,沒了那打盹兒的困倦樣。
但凡涉及賀府的事,她都事必躬親,不敢掉以輕心。
“說吧,嫣然院又鬧出了什麼事來。”
賀雲清說,“老祖宗還記得那兩個枉死的丫鬟嗎?”
老祖宗麵色不好,“怎會不記得。”她往一邊伸手,兆嬤嬤立刻就讓人倒了醒神茶來,親自端到老祖宗手上。
老祖宗接過喝了一口醒神,又問:“是有那個殺人凶手的下落了?”
賀雲清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點頭,“不過這隻是清兒的推論,卻是不敢妄斷,所以還需老祖宗指點。”
“你且說說看,若是事情有察,我自會做主。”
賀雲清跪在地上福了福身子,才清聲道:“今日嫣然院闖進一個陌生男子,不是賀府的人”
“你說什麼?!何人如此猖狂大膽?敢來我賀府造次!”老祖宗怒目而視。
賀雲燕乍一聽她放大聲音,嚇得一個哆嗦,更是不敢吭氣。
“清兒不知,不過清兒及時發現了他的把戲,在他要闖進去時喝了一聲,情急之下還敲了他一個悶棍,奈何那人實在狡猾,許多護衛都奈何不得,還是被他逃了去。”賀雲清說,“可清兒卻發現了他的把戲和之前丫鬟被害的那天是一樣的。”
“你再說下去。”
“那日後,清兒才得知一個出門買菜的下人被人敲暈了過去,他的衣服被人扒掉,那錢也藏在衣服裏,他失了銀子沒了衣服,害怕主子怪罪,就絕口不提,隻說路上遇到了小偷,還是廚房的林大娘發現了他的異常,才將事實問出來,管家得知後便轉頭告訴了清兒。如果清兒沒有猜錯的話,那人就是用下人衣服混進來的,被發現後殺人滅口。這次老祖宗你猜,那個人是怎麼做的?”
老祖宗道:“他又穿了賀府下人的衣服?偽裝成下人?”
“沒錯,他將一個護衛打暈拖到假山後,換上他的衣服,就要進去嫣然院,看他的行動倒像是對賀府熟悉的,每一步走的都很明確。是以清兒懷疑,那人就是上次殺害兩個丫鬟的凶手。”
其實這些話,賀雲清可以私下裏和老祖宗說,但是也有必要在整個賀府宣揚。
是以她之前告訴老祖宗的隻當沒說過,而老祖宗也沒有點破。
“你可有人證?”
賀雲清早有準備,便給翹紅使了個眼色,隨即她便帶著門外侯著的林大娘,小福貴,被打暈的護衛,以及武大過來了。
幾人上來就跪,不敢直視老祖宗的威容。
老祖宗不親自問,隻給兆嬤嬤使了個眼色。
這時門口有一些丫鬟婆娘還有做工的人露出腦袋往裏看。
一個個好奇的不得了。
兆嬤嬤先是問小福貴,“你說你出門被打暈,衣服銀子被劫,可確有此事?”
小福貴一天的汗“老祖宗在此,奴才不敢說瞎話,這是真的!我剛一出去,便覺得眼前一陣黑影晃過,隨即腦袋一疼,就不省人事了,醒來後很是後怕,發現身上隻剩下一件中衣,連買菜的銀子都沒了,肯定是那人偷的!”
“那你當日為何不說?為何事後又說?”兆嬤嬤神色嚴厲,逼視著小福貴。
“奴才,奴才一時慌了神,是奴才糊塗啊!當日丟了那麼多銀子,唯恐說出來大家不信,讓奴才一個人賠償,,奴才有嘴說不清,不如說是被街上的小賊偷了,否則難保被人誣陷說奴才和那人串通好貪財來著。後來還是看府上死了人,三小姐又再查此案,有風聲說是府上闖入外人,奴才一時害怕,林大娘見我麵色失常,關心奴才,以為奴才病了,要給奴才請大夫,奴才一時心急,就說了出來,奴才意識到此事事關重大,就也向管家坦白了,幸好管家寬厚,沒有罰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