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仲霆再次皺緊眉頭,麵色冷沉森冷下來,“聽話,出去。”看似溫柔的話卻帶著一絲不怒自威的淩厲,皇甫辛悅的心不由跟著他的聲音顫了顫,隨後又漸漸沉了下去。
她指尖被自己搓的泛紅,隱隱有些疼了,才放了手。嫣紅小巧的唇上露出凝白的貝齒抵在上麵,稍稍用力輕咬了咬也不說話,更沒有乖順的聽從皇甫仲霆的意思離開。腳下的步子,是未移動半分。
這邊,皇甫仲霆見她不為所動,好似沒聽見自己的話一般,倏地側首斜睨過去,剛想發火,卻意外看見皇甫辛悅被嚇得蒼白的臉色,頓時不忍心如洪水一般湧上心頭。然後狂風卷著大浪猛然翻來,直直的朝烈焰的劈頭澆下。霎時,怒氣消散下去。
他穩住情緒,暗自調整下語氣,輕柔和藹起來:“不用擔心,放心出去。”他一手夾著煙從唇上撤離,說話間傾身將煙頭前的星火按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複又直起身,抬手輕柔揉了揉女兒的話,滿目寵溺道:“剛剛爸爸也是氣急了,我不會再對你媽媽動手。大人有話談,你一個孩子不方便聽,先跟你姐姐出去。嗯?”
再狠辣重利的人,內心深處也總會預留一塊柔軟的地方,放著重要的人。
要說像皇甫仲霆這樣唯利是圖的,為了切身利益可以不顧一切極盡險毒的男人,若還有唯一的一絲在乎,僅限的幾分縱容,應該也都放在了他的女兒,皇甫辛悅的身上了。
就像一句老話說的,虎毒不食子。
生活在這樣一個爾虞我詐,處處勾心鬥角的家族裏的皇甫辛悅,現在還可以保持一個單純天真的心,是多難能可貴的事。可以說,皇甫家的每一個人,都在盡可能的為她維持一個幹淨的世界。
甚至就連知道誰是自己殺父仇人的皇甫慕琛,也同樣如此,從未把上一輩的恩怨仇恨帶回家,牽連到她。
但,就在剛剛,皇甫仲霆口中的“姐姐”二字,卻讓皇甫辛悅頓時皺起眉,她不喜歡父親把這個稱呼,用在安歌的身上。心裏不禁泛起一絲絲的反感,但也不多。
“我……”她還想說什麼,可剛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後就被沈如雲打斷,“悅兒,聽你爸的話,出去等著,沒事的。”她的氣息依舊有些虛弱,出口的聲音讓人感覺縹緲不真實,卻也能順利流暢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原本皇甫辛悅還是有猶豫的,可見是真被父親嚇著了的。
但現在,連她媽媽都這這麼說了,皇甫辛悅心裏再不情願,也不敢再反駁什麼了。默了默,她隻是撇撇唇,別扭的絞著手指,轉身哼了聲,不情不願的跟著安歌走出去。
關上門,安歌探首喊來站在走廊盡頭的侍者,讓他將隔壁的房間的門打開,然後扶著穆雅走進去,到臥室裏休息。
穆雅躺在床上沉默不語,安靜的好像一隻丟了魂的木偶,隻是趁著客廳外的燈光瞪著眼睛,靜靜的看著安歌幫自己掖好被角。房間裏的燈沒有開,光線昏暗不明,緊緊借著窗外的一縷月色以及室外客廳的燈辨物。
剛剛進來的時候,安歌要開燈,被穆雅阻止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拉住安歌伸向開關的手。
穆雅生怕臉上的心虛會被發現,在安歌不解的看過來時,已經搖了搖頭。
這兩年來,沒有一件事安歌不順著她的,更別說是現在,開不開燈的小事了。
她扶著穆雅摸黑走進去,瞠大雙眼,視線仔仔細細的盯著腳下的路,生怕沒看清,磕著碰著穆雅。
好不容易扶穆雅上了床,她眼睛才適應室內的昏暗,勉強看的清楚了點。
安歌伸手拉過被子蓋在穆雅身上,“媽,您好好休息。”她將室內空調調到最舒適的溫度,又拉了拉穆雅身上的薄被仔細掖好,“我就在外麵,不走遠,你有事就叫我。”安歌心裏是擔心穆雅的。
回國後穆雅的情緒才好不容易穩定了點,她生怕因為今天沈如雲這麼一鬧,就又發起病來。
她聲音輕柔,聽在穆雅的心裏,沒由來的自某處滋生出一股熱流,緩緩流進穆雅的心裏。一圈一圈填滿了整個心髒,同時也澆在那根哽在心口的,帶著恨意的刺上。沒有燙柔軟了那根利刺,反而越發冷硬了。
不著痕跡的,穆雅眸中的狠絕悄無聲息的再次加重。
安歌沒發覺穆雅的異常,囑咐的話說完後便直起身,準備走出去。
剛轉身,半步還未邁出,右手的手腕突然被穆雅抓住。她不解的看過去,問道:“媽,怎麼了?”她現在是想出去看看隔壁到底什麼情況的,畢竟那邊矛盾是由她們母女二人引起的。
雖然她們來皇甫家,是屬於各取所需。但,要是皇甫仲霆真的發了狠,真傷了沈如雲,她真的是難辭其咎了。
她這邊心裏暗自忖度衡量著,一旁的穆雅的眼眶卻早在她話落之後,便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此刻已經濕了臉,波光微閃,她雙手覆上去,用力握了握安歌的手,有意為之的顫著音淒淒訴說:“安歌,你一定不能讓我失望,不然,我就白白忍受沈如雲的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