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蘭端坐在椅子上,拿起毛筆在硯台裏蘸了蘸墨水,墨水經細毫輕輕一撫,便深深地浸入到了毛筆的毫毛之中。這是善璉湖狼毫毛筆,是母親從鎮上做長工的時候給清蘭買來的,不過似乎也隻有這一件禮物是合清蘭的喜好的。
清蘭手中握著這枝善璉湖狼毫,靜了靜心,便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清蘭在這封信中主要寫了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並且說明了自己已經不再傷心難過了,那些憂鬱的情愫已經煙消雲散,現在的自己是十分的暢快幸福,而且自從收到竹庭哥哥寄回來的信之後,自己就變得更加愉快了。
清蘭這樣在信紙上寫信,一是因為自己此時的確是不再傷心難過了,二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想讓竹庭哥哥為自己擔心和著急。
現在隻要一回想起寄信時候的狀態,就已經有些為自己煩勞竹庭哥哥而有些愧疚,所以此時便當然不會再向竹庭哥哥說自己苦惱的狀態,即便是有,也不會在信上麵將這些寫下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清蘭終於將這封信寫好了,把手中握著的毛筆搭在硯台上,拿著寫好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終於滿意得點了點頭,又拿起毛筆在信封上麵寫了宋竹庭的姓名,地址等信息。
待到筆墨風幹之後,便把這兩張信紙折疊好放到了信封裏。
清蘭把這份信封拿在手裏掂了掂,通過手掌感受著這封信的重量,而這種感覺是非常奇妙的——就像是自己心中的感情被量化了一般,有了重量,有了模樣,有了質地。
而這種感情本來就是無法用數字衡量的,不論是虛無縹緲,還是沉重如山;不論是短暫一瞬,還是綿長亙遠,總之這種情感是無法具化,無法掌控的。
你可以體會的到“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時的淒涼與無奈,可是誰又能說出這種淒涼與無奈的分量究竟是有多少呢?
你可以體會的到“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時的孤獨與寂寞,可是誰又能說出這份孤獨與寂寞的程度究竟是如何呢?
你可以體會的到“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時的激動與暢快,可是誰又能說出這種激動與暢快的多寡是怎樣呢?
可是當清蘭把這封信拿在手中,壓在手掌上的重量似乎就成了自己心中情感的分量。這兩者是等同的,也是相互的,就像是這兩者之間連了一條無形的線一樣互相交流著信息,互相傳遞著情感。
清蘭手捧著這封信,仿佛是把自己的內心從身體中取了出來,捧在自己的手中一樣。
清蘭手裏拿著這封信,站了起來,無意地朝窗外望去,看到這時候窗外的細雨已經不再下了,隻有河邊的那幾棵垂柳仍舊在春風中盡情搖擺著枝條。
弱柳扶風,壯柳招風。
天空中一碧如洗,湛藍,通透,像極了清水鎮裏的河水。
清蘭這時就想將這封信寄出去了。
於是就手裏拿著這封信,轉身走了出去,臉上充滿了喜悅之色。清蘭現在已經全然回憶不起當時寄第一封信時候的心情了,想必也是心情鬱悶低沉的,可是今天寄這封信時,情感卻已經全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