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還是走過十字路口去開自己的車,已經淩晨,街道上更是清冷,偶爾有出租車駛過,人已經沒有兩個了。
除了路邊花台裏偶爾傳來的痛苦的呻.吟聲,像是被餓的。
一名身穿破爛的乞丐躺在花台裏,麵部一半朝下,一半隱在長而髒亂的長發下,一眼看過去,此人很瘦,腳斷了一隻,大冬天的,身上就是幾塊破布遮著,身上髒兮兮的。
就是隔著兩三步距離,也能聞到乞丐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
星月雖然麵冷,同情心還是有,她看了看自己的錢包,裏麵卡倒是挺多,現金卻隻有幾百塊。
她全都抽了出來,走近乞丐,蹲下身:“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拿著這些錢,買點好吃的,保暖的衣服吧。”
躺在花台裏的乞丐微微睜開閉著的眼睛,透過黏在一起的頭發看向星月,眼裏湧過世界上最矛盾且複雜的神情。
他本想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去接星月手裏的錢,卻看到自己身上的髒,身子往後麵挪了挪。
“拿著吧。”星月一把抓著他的手,將錢都塞進他手裏:“別在這裏躺著了,天冷了,我看你腿上的傷口有些發炎了,買點藥吧。”
目測,乞丐腿上的傷也有十幾年了,她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乞丐被高位截肢,但是四肢健全的人活著都不易,更何況是殘疾人。
乞丐攥著錢,動著唇角,好似有千言萬語,但最後隻是將錢攥緊再攥緊。
星月笑了笑:“我知道你想是想說感謝的話吧,不用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幹爹幹媽得擔心了,你要是有困難,可以去找政府。”
星月拉開車門發動車子離開,透過後視鏡,卻看著花台裏的乞丐杵著木頭拐杖一直看著她,在她拐彎時,乞丐單腿從花台裏跳下來,差點摔倒。
乞丐撐著拐杖勉強站穩,待抬頭再看,車子早已經不見了。
渾濁的眼睛,流下兩行淚。
星月本以為這隻是一次偶爾的善舉,不會再見到斷腿乞丐,可從那以後,不管她在哪裏,身後不遠不近,都跟著這個乞丐。
她停下來,他也停下來,她在酒吧裏做事,他就在酒吧門口靠著牆壁坐著,一直等著她離開,然後又躲起來,見她走遠了,又立馬跟上。
就連過年這天,在悠然居團年,沈可妍從外麵進來,無意間說:“最近是怎麼了,門外麵總是能看見一名乞丐,給他錢,給他吃,也不走,現在又跟到這裏了。”
對了,因為團年飯三家人的糾紛,最後沈可妍提議,三家人一起過,但這無論在哪家裏過,還是有意見,最後晚飯就出去吃了。
這下,誰也沒意見了。
星月放下筷子,問:“妍姐姐,你也時常看到那個乞丐嗎?”
“最近在家門口我看見過幾次,怎麼,你也知道?”
星月點頭:“之前我給了他一點錢,最近就一直跟著我。”
樓笙說:“這人心都是肉長的,你給了他錢,他這應該是感恩你,星月,外麵天冷,大過年的,你打包些飯菜給送去。”
“好的幹媽。”星月其實也想出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有點兒奇怪,對那乞丐的感覺很奇怪。
她總感覺有時候那乞丐看自己的眼神帶著憂傷。
外麵下雪了,星月穿著貂皮都覺得冷,所以當她提著熱菜熱飯出來,看見乞丐靠坐在枯樹上,身上落著積雪,手腳都被凍紫了,她立馬將身上的衣服脫下,給披了上去。
“你醒醒,醒醒。”
乞丐緩緩地睜開眼,當看到星月,他覺得有些恍惚,就像是他以前做過的夢一樣:“星……星月……”
很是沙啞的聲音,很難聽。
星月有些錯愕,這乞丐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轉念一想,可能是別人叫自己的時候,他聽到的吧,這人跟了自己這麼久,也不奇怪。
星月為乞丐掃著身上的積雪,問:“你能不能站起來?”
乞丐搖頭,腿腳早已經麻木。
星月想了想,架著乞丐的胳膊將他吃力的扶到悠然居走廊下。
他這個樣子,也不能帶進去,悠然居今天都是來吃團年飯的人,早就滿座,是不可能讓一名乞丐進去的。
乞丐一直看著星月,幾次想說話,都給憋了回去。
星月將飯菜放在一側的地上,說:“之前我不是給你錢讓你去買衣服嗎?這大冬天的,你是想凍死嗎?”
星月的語氣裏帶著衝勁,有點氣,有點急。
乞丐笑了笑,沙啞著聲音:“舍……舍不得。”
“錢就是用來花的,你舍不得,難道還能帶進棺材裏去?”星月一邊數落,一邊給乞丐按摩著腿,讓血脈回絡:“你這腿到底怎麼沒的?怎麼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看起來好像是被什麼灼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