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才剛把玉蟾蜍裝進兜裏,天色就變了。
本來好端端的豔陽天一下子變得黑漆漆陰沉沉的,遠處還傳來悶悶的雷聲。
“快,咱們把土填回去!”張虎看了一眼天色,有點緊張地推了我一把。
咱們手忙腳亂地填平了坑,連沒有帶走的那塊金色絹布也給埋了回去。
離開之前張虎還瞪了我一眼:“記住啊,今天的事兒你可誰都不準說!”
我知道張虎家裏也缺錢。年前他阿爹從山上滾下來,雖然保住了命,一條腿卻再也不能走了。咱們這個村子是靠藥材為生,但上山采藥不僅是體力活而且還很危險,不是女人們能夠做的。
所以,張虎爹出了事兒,他們一家子的經濟來源就全斷了。村裏人雖然各自幫忙貼補照顧他們一些,但總不可能一輩子養著這一家人,何況張虎還有個在縣城讀書的弟弟,單學費就足以讓他們抬不起頭了。
因而張虎提起錢,我就知道肯定是勸不住他了。
其實他爹出事之後,張虎就不怎麼來和我玩了。他隻大我三歲,但是因為家裏的變故卻好像一夜之間扛起了重擔。隻是按照村子裏的規矩,男孩兒十五歲以上才可以獨自進山,張虎還差兩年。
難怪他那麼急著要錢呢。
眼看著快到家了,天上的雨點已經砸了下來。
這雨水又黏又臭的,我用手一摸,整個掌心都變成黑紫色的了,簡直像是公共飯堂後麵倒掉的泔水。
我到家的時候婆婆不在。我左思右想,悄悄把玉蟾蜍用抹布裹起來藏在了灶王爺的雕像底下。
除了這一場下個不停的雨之外,似乎一切都很平常。
……
吃過晚飯,我早早就睡下了。不知是不是藏著秘密的緣故,我今天覺得特別的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有誰啪嗒、啪嗒地拍著我的窗戶。
外頭的雨還沒有停,雨點打在屋簷上發出的卻不是清脆的聲音,而是一種黏著沉重的聲響。
我一睜眼,就看到張虎渾身濕淋淋地站在窗外,手掌已經在我的窗玻璃上留下了兩個紫黑色的印記。
再一看,張虎的眼睛瞪得老大,兩個腮幫子都也鼓了起來,一起一伏的像是要說話,卻偏偏又不開口,看上去活像是一隻……
我一瞬間僵硬了:張虎那個樣子,看上去活脫脫一隻癩蛤蟆!
張虎就這麼看著我,慢吞吞地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尖叫一聲,將頭埋進了被子裏。
我不知道婆婆在不在家。她經常會在夜裏悄無聲息地離開,說是需要借用天地的氣息來修習參悟藥道。
而張虎雖然才十三歲出頭,但山裏的男孩兒都特別壯實。如果他要闖進來,我肯定不是對手。
可我等著等著,既沒有聽到更多拍窗戶的聲音,也沒聽到想象中張虎試圖闖進來的動靜。
等我從被子裏探出頭去看,才發現張虎竟然已經不見了,就連窗戶上的手印也不翼而飛。
我不知所措地呆坐在床上,誰料……
咚。
結結實實的一聲從我的下方傳來。
一下子,我就覺得冷汗順著背脊流了下來。
咚。
又是一聲,簡直像是直接垂在我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