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殊禦輕輕地走到楚楚的身邊也在長椅上坐下,他看了緊閉的手術房門一眼,轉頭安慰一邊坐得筆直的楚楚:“雖然我不知道這間手術室裏躺著的是你的誰,但我知道一定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有你在外麵守著,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楚楚垂下了眼簾,她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裏的,更不想去猜他為什麼找自己,他的安慰也沒辦法讓她的心裏有半分輕鬆。她不想回應他,不想說任何的話,隻想靜靜地坐著,等到昕嵐出來。
寧殊禦見楚楚不說話,心裏有一瞬間的揪緊。他現在對楚楚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情緒不佳的時候也能在人前保持得體有禮的姿態,隻有在心情臨界某一種極點時才會完全陷入她自己的情緒裏。不是冷易,不是方蘊華,那躺在裏麵的到底是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楚楚一直僵硬地坐在那裏。中途有寧殊禦手下的人過來找他,也被他悄無聲息地打發回去了。他看起來溫和又善解人意,可其實並不擅長安慰人,看著楚楚像木雕一樣坐了那麼久,他的心裏悄然出現了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
原來有一種擔憂叫隱忍,有一種守候叫等待。從來喜歡雲淡風輕的人此刻的體內卻有一種巋然不動的力量,也正是這種力量支撐她保持冷靜。
左手悄悄地抬起,他用手掌緩慢而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她一直筆直挺著的背,不為別的,他隻想讓她哪怕放鬆一點兒也好。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他的手終於貼上了她的脊背,那柔軟嗬護的意味引得楚楚背上一顫。
“你幹什麼?”楚楚霍然轉身,眼裏的冷芒悍然撞上他的眼睛,她知道寧殊禦是好意,但她不需要。
寧殊禦看著她眼裏的冷淡和抵觸默默地放下手,他知道她不需要自己的任何解釋,她隻是拒絕別人的靠近而已。
能靠近她的人很少,也正是因為這樣靠近她才很難得。最初是因為冷易才關注她,她很好,兩個人相配得毫無異議。他沒有想刻意地接近她,卻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她的眼神,她的氣息,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性情,他想看得更清,想靠得更近,卻被她抗拒了。
是了,她有了冷易,就算冷易不在她身邊,她也是那個幹練優秀的楚家“少爺”,她有著絲毫不弱於男人的韌性和意誌,她即使再累也能自己靠自己。
他遇到她,卻不是在最合適的時候。
樓道裏突然傳來淩亂急促的腳步聲,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分外清晰。楚楚和寧殊禦聞聲轉頭,看見白昕楊有些狼狽地跑進了這裏。不等他們說話,他先喘著氣急忙問話了:“我姐…我姐怎麼樣了?”
楚楚從長椅上站起來,聲音聽起來有些艱難:“還在搶救中,已經有一小時了。”
白昕楊半靠在牆上,聽到這句話眼睛瞬間就紅了,左手緊握成拳“砰”地一聲打在了牆上,“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總是要折磨她!”
聽到這最後一句楚楚猛地攥緊了拳頭,似乎繃不住情緒一般別過了頭。
寧殊禦看著這兩個人劇烈的反應目光閃了閃,裏麵那個人……是楚楚的——朋友?
手術室外麵的紅燈突然滅了,白昕楊最先看見,當下也顧不得眼睛還紅著就焦急地走上前。門打開了,醫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不等他們開口就好心地先說出了他們最關心的事:“病人安全了。”
一瞬間白昕楊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楚楚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放鬆下來。她鬆了一口氣,身體卻因為之前一直僵坐著還沒緩過來歪了歪,腳下一個趔趄就要摔倒。
“啪。”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門邊,寧殊禦也伸出手來接,他扶住她的胳膊想幫她一把,卻沒想到她自己站住了,站住之後注意到胳膊還在他手裏又不著痕跡地抽出。
正在這時,白昕嵐做完手術躺在病床上被護士推出來了,楚楚的注意力馬上轉移,和白昕楊一起緊跟著她去了病房。
寧殊禦有些悵然地看著楚楚走遠,輕歎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白昕嵐被安置在了重症病房內,按楚楚的要求,這間病房隻供她一人使用。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床上,醫生吩咐了他們幾句之後留下一個小護士就離開了。
醫生一離開,楚楚和白昕楊就立刻一人占據了昕嵐床邊的一個位置,趴在床邊近乎貪戀地看著她。幸好,幸好她來得及,幸好昕嵐再次被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