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易,可以麻煩你把外麵不相幹的人遣散嗎?我想接下來你們所聽到的內容,並不想讓那些人知道。”昕嵐轉頭看了冷易一眼,後者點點頭,轉身隔著玻璃對一直守在病房外的阿諾使了個眼色,阿諾領命,病房外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來一隊保鏢,很快就在病房外隔離出一大片空地。
“楚楚,是時候讓他們了解過去的你了,有些事情你不想說,可以讓我來。”昕嵐輕輕拍了拍楚楚的肩膀,“不管那個人在乎與否,她都應該知道這些,你說呢?”
被她形容成“那個人”的方蘊華臉色有些尷尬,一雙眼睛卻隱含著期望地看向楚楚。
楚楚的目光有些複雜,一雙眉頭微皺,臉上的表情淡淡。昕嵐看她這副樣子是答應了,這才真正準備開口。
“楚楚從小在楚家過的就是隻有一個人的日子,家裏隻有一個何姨能陪她,但一到星期天偌大的家裏還是就隻有她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下,她養成了輕微的自閉性格。”昕嵐的目光定定地看著方蘊華,“即使在幼兒園裏有不少的同學,她也永遠是最不合群的那個,像那種被人罵野種沒有父母的橋段也總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卻從來都不在乎。她對誰都是淡淡的,一直都把自己包圍起來不讓人真正靠近。”
病房裏安安靜靜的,楚楚的眼裏一片淡漠。
“可很多時候不是她不想讓人靠近就能如願的。在她還很小的那段時間,她總會被人欺負,如果打得過她就還回去,打不過就會默默承受。”昕嵐想起當初楚楚告訴她這些的時候表情是很隱忍的,在那個時候,她學會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隱忍。
冷易的眼眸變得更加幽深。
“後來她上了小學,開始有意識地想辦法讓自己能走出楚家獨立生活,那個時候她就在想到底是繼續用楚家的錢生活還是靠自己掙錢生活。”說到這裏昕嵐也不得不佩服楚楚,那個時候的她也不過七八歲,卻已經能在這種大事上果斷地做出決定,還會權衡利弊理智應對,這樣出色的楚楚,她覺得自己拍馬也趕不上。
“後來她決定了,先從楚家帶出一部分生活費供自己花銷,自己則再想辦法學著掙錢養活自己。那個時候她剛剛展露出自己在文學寫作上的才華,甚至在一年級的時候,她的短篇故事就已經被選入了全國知名度數一數二的報刊上。那個時候,她靠自己掙到了第一筆錢。”
“從那以後,她大大小小的作品不斷,基本上每次投稿都能得到稿酬。經濟上開始有了來源,她就給自己計劃起怎麼解決獨立出去生活所要麵對的各種問題了。住房、理財、吃飯、家務,所有這些成年人才會考慮的問題,她在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合計了。而這些東西一開始對她來說,是真的很難。”
方蘊華聽得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心底既酸澀又驕傲,這個孩子從小這麼倔強獨立,自尊自愛,即使沒有父母教導也不曾走到歪路上,真的很厲害。
冷易的目光落到楚楚身上,手指緩緩攥緊。在他另一邊的錢寧姍的臉色似乎有震動,“不,不可能,一個年紀還那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懂這麼多?她哪裏有這麼厲害!”
昕嵐轉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錢小姐,有些事情你做不到並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
錢寧姍的臉色很不好看,她還想再反駁什麼,最終卻還是沒有開口。寧殊禦什麼也沒說,一雙溫和的眸子裏似乎有什麼在隱隱翻滾。楚楚的眼簾低垂著,她似乎在聽昕嵐說話,又似乎根本沒聽。
“她是早就下定決心離開楚家的,這個念頭她從小就在心裏形成,在七歲那年開始實施,終於在九歲的時候實現。那個時候她依舊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卻已經在學校裏成為了名人。她寫出的作品越來越多,本人也開始小有名氣。白天她是學校裏的一名學生,晚上她就變成了一心投稿創作的作家。她帶出來的生活費並不多,花銷它們的時候也是嚴格控量,因為這些錢她以後是要還回去的。再怎麼說她也隻是一個孩子,她的經曆來源也十分有限,那時候的她即使再有才氣也沒辦法把掙來的稿費當作固定的掙錢手段,於是她開始想辦法找地方給別人打工。”
“她不過是十歲左右的孩子,不管是小飯店還是書店花店都不會招這麼小的她做童工,那個時候她為了找份工作累到生過幾次病,可她還是一個人挺過來了。後來她好不容易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館裏當洗碗工,剛開始幹活的她沒有經驗,常常被人嗬斥批評,還被老板扣過工資,待遇實在是不怎麼好。後來她的年紀大了,能兼職的也越來越多,服務員、推銷員、平麵模特……很多工作她都嚐試過,會做的事也越來越多。明明是個淡漠孤傲的性格,她卻不得不和各種人打交道,看著她純熟的社交能力,你絕對想不到這些都是她早年被逼出來的。方阿姨,我聽說你沒少責備過她任性,可你知道嗎,那已經是她表麵上的最後一點棱角了。她根本沒有那麼任性,因為從沒有被人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