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烙鐵燙上皮膚,發出惡魔呻吟一般的斯斯聲。“唔!”巫蘭賀在烙鐵碰到他胸口的皮膚時,瞬間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發到一半的音節硬生生被逼回嗓子去。
裕嶺哈木大將軍已經走遠,陰暗的屋子裏隻剩下體無完膚的巫蘭賀和繼續用烙鐵燙他的人們……廬州的白天,正是人們熱熱鬧鬧準備開始一天新生活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就在他們以為太平的天下,竟然還有敵國的探子深入至此。
巫蘭賀咬破了嘴唇,從頭至尾,硬是一個字都沒喊。烙鐵從他的胸口拿開,頓時,巫蘭賀胸前出現了一大塊黑色燒焦的皮膚。
“嗬,你還真有骨氣啊,為了一個男人做到這種地步,我們都佩服你了。”那個拿著烙鐵的男人又慢條斯理地把烙鐵放回燒的滾燙的鐵爐中去。鐵爐裏的煤炭燒的正旺,黑色的木炭透著大盛的橙紅色。
巫蘭賀喘著粗氣,死死盯著地麵,剛才那人說了什麼,他完全都聽不到了,腦袋裏隻有一片空白。
疼,痛徹心扉的疼。
何子羨,你可安好?
在烙鐵拿走一段時間後,巫蘭賀的腦子裏才漸漸出現了一些畫麵。
那是最深處的,最遙遠的記憶。
小時候,父母總是喜歡把他抱在懷裏,給他講故事,喂他小點心,教他說兩種不同的語言。
爹娘曾經是多麼的恩愛啊。
可惜,爹娘從未正式舉辦過婚宴,家庭裏也都不承認他們的感情。回紇與大唐,除非是和親,否則哪裏會有兩族男女通婚之說?
巫蘭賀是爹娘愛情的結晶,卻是兩個家庭的噩夢。
有誰會要一個雜種?
於是年紀尚小的巫蘭賀,被娘親家的人偷偷拋棄了。他那時還隻是剛可以自己走路的孩童,能存活下來的幾率幾乎為零,如果他沒有遇見那個改變他一生的男人,裕嶺哈木大將軍的話。
他收留了自己,並且給自己取名巫蘭賀,最後,一手將自己培養成了他需要的那種人。他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愛,也不需要被別人愛。
巫蘭賀在遇見何子羨以前,也一直以為自己就是這樣一個符合標準的人。
至於他是怎麼知道尚相思與何子羨的身份的,那卻是另一段故事了。
洛兮夫人,生於江南,打小便生的可愛,長大後更是亭亭玉立,她的一生愛過兩個男人,一個叫做尚楓,另一個叫做何奈。
洛兮夫人不喜其他,卻偏偏對琴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她自己彈琴,自己譜曲,閑來無事就彈幾首曲子給自己聽,彈地累了便又開始想曲子,十幾年過去了,年方二八的洛兮夫人已經成了名滿江南的第一琴師。
那日天邊暮色四合,夕陽慵懶地休憩在黛色的山頭,街道上,青石板上,慢慢飄出絲絲倦意,那時的天氣正是寒冬,在長安,白雪鋪滿屋簷地板,覆蓋了枯黃的雜草,壓滿了長安梅園。梅園就在皇宮不遠處,沒有禁衛軍把守,尋常百姓也可以到這裏來賞梅。這裏的紅梅品種並不稀奇,北方大多地方都種植了這種梅花,但品種雖普通,紅梅卻是一等一的鮮豔美麗,紅梅映雪,最是冬天長安城的一道豔景。長安城裏人人都道這是因為梅園近天子沾染了天子至尊的龍氣,因此許多考科舉的學子們在考試前也會來這裏祭拜一番。
平日裏的梅園裏,每條路上都有三三兩兩的人們結伴而行賞梅,然而今日因為空中下著不小的雪,梅園裏沒什麼行人,空餘滿園細雪芳梅。
“莎莎……”
仔細聽,在某一棵梅樹上,竟有細細碎碎的響聲,白雪從枝丫上簌簌落下,梅樹枝幹晃動了幾下,讓走過來的兩位公子好奇的駐足,抬頭看著那棵梅樹。
“呀!尚公子,快看,那裏有個姑娘呢。”
一位穿著銀色衣服的男子對著旁邊淡綠色衣服的男子說道。
二人都是相仿的年齡,相仿的身材,甚至連容貌都有些相近,乍一看還以為是孿生兄弟。
穿淡綠色的衣服的男子眼神裏冒著新奇,他往上看過去,一位穿著鵝黃色衣衫,梳著可愛包子頭的小姑娘正踩在梅樹的樹幹上,一手伸長了使勁去夠一個掛在樹枝上的小香囊。
尚公子叫做尚楓,他長得標致,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但因為是家教良好的大家公子,以前見到的姑娘都是知書達理小家碧玉,如此活潑好動還在爬樹的姑娘可是從來沒見過。
尚楓笑笑,看著身旁的白衣公子,道:“何公子,我們過去看看吧。”
何公子,名曰何奈,他的樣貌比普通男子多了一份俊朗,又比尋常女子多了一份豔麗,他眉目如遠山含翠,叫人看了覺得舒服。他的這容貌,召來了許多女子的愛慕目光,也有許多男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