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206。
我的預感告訴我,如果我徑直去了,一定會是一個不好的結果。人在異國他鄉,我不想擔這個風險。
我必須小心我的人生安全。
可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遲疑之間,兩個身穿越南傳統長袍的當地男人竟然一左一右地夾擊著我,非讓我跟著他們走。
我就死死地站著,說不去。
他們看著我,就有點兒急,彼此用越南方言交流了幾下。其中一個男人冷不丁地從袍子裏掏出一把短柄的手槍,讓我大大地嚇了一跳。
空蕩蕩的大廳裏,我唯向前台服務員求救。
可她就像看不見我似的,隻管低著頭,做著自己的事。
這讓我更加恐懼,我開始懷疑他們其實就是一夥的。不是一夥,也都是熟人。這兩個人架著我,非讓我去206號房,要不就對我不利。
我會分析,冷靜地分析。
他們架著我,顯然是要我去見什麼人,否則,不會這樣急促迅捷。
我是第一次踏上越南的土地。這兒我不熟,更談不上得罪人。如果真有什麼人想見我的話,那麼此人一定就是丁辰的義父無疑了。
雖然我做好了準備,刻意地低調,但還是讓他注意到了我。
我就用中文告訴這兩個男人:“收起你們的槍,我不是第一次見到槍。我隻想問你們,是不是帶我去見龍伯?”住持告訴我的,他的俗家姓姓龍。在西貢當地,許多人習慣叫他的哥哥一聲龍伯,叫他自己一聲龍叔。
一聽龍伯二字,這兩個男人的神情就顯得很恭敬。
“不錯,龍伯就在房間裏等你。”說這話的,是一個聲音溫柔的女人,不是酒店裏的服務員,而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正從對麵的過道裏朝我走來。
女人皮膚白皙,身材苗條,身穿一件白色的奧黛,款款地朝我走來。在越南,當地婦女喜歡穿傳統的民族服裝,這類服裝就稱之為奧黛。奧黛類似中國女人穿的旗袍,稍微不同的,是下擺。奧黛比旗袍更長更精致,衣服兩麵都繡了滿滿的花。
女人對著兩個男人低語了幾句,就笑著看著我,讓我跟著她走。
這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然而打量了我幾眼,用流利的中文問我:“你叫……葉貞?你真的很美。”說完,她就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以前,丁辰和我說過,會帶你一起來見我。可惜他終於不在了。”
這女人認識丁辰?聽她的口氣,和丁辰似乎很熟悉。
她好像從我臉上猜出了什麼,就惆悵地說道:“丁辰叫我阮姨,他比我小幾歲,可以說,我既是他的阮姨,也是他的姐姐。有一段時間,大概在他十二三歲的時候吧,我天天陪著他。”
陡然之間,我就和她生出某種親近之感。
我想,丁辰告訴阮姨的,都是我和他如何如何親密,絕不會說出我和他之間起的矛盾齷蹉。也許,在阮姨的眼中,我就是丁辰忠貞不渝的戀人。
他死了。可我為了完成他的遺願,千裏迢迢的,也得將他的骨灰送回越南,送回他魂牽夢縈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