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並不知道什麼叫以生為死,可村長聽到爺爺的話,臉上一片難堪閃過,張了張嘴,卻隻是看了我爺爺一眼,轉身就走了。
沒過多久,我就聽到村裏傳來了三聲鑼響和鞭炮聲,爺爺沉歎了一聲,轉過身摸了摸我的頭道:“小影,爺爺也沒辦法,希望你以後不要怪爺爺。”
說完就站到了那個墳坑邊,告訴我,這個穴其實是村裏的氣運穴,處在村子的源頭不說,卻又正好了村子的正中,後有青山為傍,前有綠水長流,真正的財勢兩旺之地。
隻是從來沒有人會想著將人葬在這裏,一來死人葬在這裏,陰魂受泉水所侵,肯定會陰魂不寧,對家宅極為不利,沒想到村長倒是看得開,舍得他老娘。
我聽著莫名其妙,為什麼村長舍得他老娘了,就不會讓陰魂不寧,家宅不利了。
正想著沒過多久,就見幾個村民抬著一塊已經打磨成型的石碑過來,還有一些石料也一塊放在了旁邊。
大家對爺爺都很恭敬,連帶著那些平日裏叫我野種的,這下子也朝我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爺爺卻根本沒有理他們,隻是看了我一眼,抬手就從帶來的袋子裏掏出一隻筆塞我手裏,然後扯過我的手,手把手拉著我在那塊石碑上描著詭異的圖紋。
這種圖紋我在那本書上見過,是六十四種圖文的最後一種,但這種碑文不是葬死人的,而是葬活人的……
想到這裏,我猛然清醒,剛才爺爺說村長舍得他老娘,並不是舍得他老娘死後被葬在這水陰之地,而是舍得用他老娘的命來給他們家造勢。
可我記得一個月前看到村長他老娘時,還是很健朗的一個人啊,就這樣活生生的給封在棺材裏埋到水裏麵……
心底一陣寒顫,握著筆的手不自覺的就是一鬆,耳邊立馬傳來爺爺低沉的聲道:“描碑文時,必須凝神靜氣,一氣嗬成,這樣精氣神才能順著筆傳到碑上。”
想到我爹墳前的那塊碑,我竟然開始感覺害怕,因為他碑上的碑文是爺爺給我的那本書上沒有的。
墓碑文有的葬死人,有的葬活人,還有的葬的不是人……
爺爺給我的那本書上,第一頁有提及葬不是人的碑文,可書後麵卻沒有,而且我翻動時發現明顯少了幾頁,那我爹的碑文到底是什麼。
心思又一次遊走,爺爺重重的捏了一下我的手,痛得我倒吸了一口氣,就見最後一筆帶過。
那碑上,窮奇獠牙欲出,而燭陰在石碑四周伸展著蛇身,張著大嘴與窮奇遙遙相對,碑下負碑的看上去似乎是贔屭,但也凶狠無比,龜首高昂,裏麵竟然滿嘴獠牙,似乎就要從碑下衝出來,與左窮奇後燭陰狠戰一場。
光是看著這隻是描著的圖紋,我就感覺到整塊碑上一股子凶煞之氣衝之而出,胸口立馬一股子怒意湧出,忙咬了咬牙忍住。
等我心神冷靜下來,爺爺看著我眼露讚賞,跟著卻又一股無奈閃過,轉身拿著筆飛快的在碑上寫好了碑文。
寫好之後,爺爺從袋子裏拿出朱砂邊與紅漆和融,邊朝我道,碑文正中一列需符合大小黃道,所謂小黃道就是“生老病苦死”,五字一輪回,正中一死最後一個字落在“生老”上則為大吉,落在“病苦”上則為不利,若落在“死”上則為大凶。
而大黃道,則為“道遠幾時通達,路遙何時還鄉。”最後一字如若落在走車旁的字則為吉,若不是則為凶。
他說完這些,他瞄了我一眼,依舊不緊不慢的將碑文後麵的孝子考孫給填上。
我清楚的記著我給我爹刻的那塊碑的正中是十五個字,連忙掰著手指數,十五個字,最一個剛好落在“死”字上。
至於什麼大黃道,字數太多,加之我識字也不多,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走車旁。
但也知道我爹碑落在“死”字上,是為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