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遇身上還有許多的傷沒有恢複好,經曆了那麼大一場車禍,又被人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傷了很多元氣,所以他的臉一直都是病態的蒼白,整個人還很弱不禁風,被女醫生推過來的意向治療單子和筆的力度,而腳步不穩的退了兩步。

他一雙手下意識的抱住意向治療單子和筆,然後也沒有計較女醫生的態度,而是低頭,看向意向治療單子上的治療方案。

大概都是以保住孩子為前提的保守治療,最後一段,是在孩子無法保住的情況下,必須由直係親屬簽字,拿掉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從而保住那個女人的性命。

腦海裏有幾幅畫麵快速的掠過,並帶著尖銳的刺痛,幾乎是瞬間,就密密麻麻的傳到了腦袋裏的每個角落。

他疼得開始大口的呼吸,抬起一雙大手捂住腦袋,不斷的搖晃,試圖驅趕這種尖銳的疼痛感,可越晃越疼,腦海裏閃過的畫麵也越來越多。

那些畫麵的主人,大都是一頭波浪長發的女人,晨光裏的,黑夜裏的,哭著的,笑著的,但都很模糊,又斷斷續續的不完整。

他一旦想深入的去探究那些畫麵,腦袋就會更疼,疼到幾乎麻木,甚至好像下一秒就會失去知覺。

尤其在閃過那輛衝著波浪長發女人駛去的貨車時,那種疼痛達到了頂點,他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頭,指間穿過短碎的黑發,半天沒動。

裴嶼森離沈廷遇他最近,看他露出痛苦的神色,甚至是疼得的跌到地上時,已經放棄了讓他簽字的想法,跟一個失憶的人較勁的感覺,就像你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卻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癢。

他隻是不想他恢複記憶後,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尤其……是關於那個女人的後悔。

作為兄弟,他何嚐不知道,他對那個女人有不舍,甚至是欲罷不能。

從她纏上他開始,到現在的一刀兩斷,他對那個女人的態度從來都沒有改變過,甚至……還有點享受那個女人愛他時的樣子。

如果他現在沒有失去記憶,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會在拘留所裏,又或者被他藏到了哪個不知名的地方寶貝著,反正絕不會像現在這麼慘。

裴嶼森彎下腰,修長有力的大手剛想抽掉男人攥在手中的意向治療書和筆,就被他突然抬起頭,猛地起身的動作,給撞了回來。

他疼得眉間微微動了動,卻見男人利落的站起身,並在意向治療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末了加了一句,“醫生,請盡量兩個都保住。”

關於那個女人的記憶那麼多,雖然都是模糊的,不清晰的,斷斷續續的,但能夠存下那麼多,應該是對他很重要的女人。

女醫生接過沈廷遇遞過來的單子和筆,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就進了急診室。

江晚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如此反複幾次後,才走到沈廷遇的麵前,用著幹淨好聽的聲音說道,“沈廷遇,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沒有!”

沈廷遇搖搖頭,忍著頭部隱隱傳來的尖銳刺痛,和身體上的沉重疲憊,“不是說是我的女人和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