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回憶(1 / 2)

鮮紅的血色在大海上渲染開來,覆蓋了大半個海洋的場景,看上去殘忍而可怖。

顧北凰捂著受傷的手臂麵無表情的望著這一切,村民們淒厲的叫喊聲還在耳邊回蕩,海妖飛躍出海麵興奮的身影清晰可見,溫潤如玉的聲音淡漠而薄涼,“三百年輪回報應,今日罪孽已償。”

煙青色的聲音一點點淡去,化為一個藍色光點消失在了原地,整個海麵又回複了昔日的平靜,隻餘那滿眼的紅昭示著先前發生的一切。

被巨大的衝擊力拋入海中的李海燕茫然無措的望著四周圍一望無際的大海,焦急和恐懼浮現在了她的臉上,“白壁?白壁,你在哪!”

除了海水流動的聲音,無人回答。

難道她命裏有劫,真的就要死在這大海上了嗎?

李海燕有些絕望的在海上漂浮著,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一道青色的光影從海麵上掠過,修長的手指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將她狠狠一提,帶離了海麵。

“白壁?”李海燕被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地上的時候才看清救她的人是誰。

白壁瞥了她一眼,有些難得的開口問道:“你為何不叫顧北凰救你?”

李海燕一愣,隨即垂下腦袋,“你不是說,他對我不安好心嗎?”

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白壁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等李海燕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沒了對方的身影。氣的在原地跺了跺腳,李海燕望著四周圍完全陌生的景色,隻得朝前走,盼望能在太陽落山前尋到人家。

顧北凰受了傷,剩餘的力量無法將他傳送到鬼府,而是就近尋到了一處易於隱藏身形的山林,躲了起來。

顧北凰雖為鬼王之子,但畢竟是人類之軀,若不是有六百年妖丹的養育,這具身體隻怕早已化為飛灰。這也導致了,他根本不能依靠法術療傷!

從本質上說,顧北凰還是說人,但從血脈上說,顧北凰是半妖半鬼。一旦他體內控製著妖丹力量的鬼神之力流失,那麼所謂的封印,隨時都可能破除。

顧北凰躲在草叢裏,傷口依舊在流血,法術的治療隻能管內在,卻無法治這些皮外傷。他深吸了口氣,咬破自己的手指,淩空描繪出一道血符,雙手掐訣,血符瞬間化為禿鷲,一飛衝天,直入雲層而去。

顧北凰仰麵躺著,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看到藍色的天空,忽然覺得這麼多年的時光,過得有些疲憊。

他沒想到千年後,還會與白壁再次相遇。他以為他們的人生自從千年前那場大火,已經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可如今,卻在這一方小小的漁村遇見了,一如千年前,兩人始終站在對立麵。

想到這裏,顧北凰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他想恨,可那人是唯一一個對他伸出手的存在,他想忘,可那人的名字無論走到何地都會聽到,這種被命運緊緊纏繞卻又有緣無分的感覺,太過糟糕。

顧北凰閉上了眼睛,聽著耳畔輕微的風聲,一點一點的陷入沉睡。

也許睡著了,便能夠不想了。

夢裏是兒時的自己在西湖邊的小巷子裏躲藏,他太弱小,又太倔強,打不過那些專門以欺負他為樂的半大少年又不肯低頭,每每都被打個半死,渾身是傷也要想著逃跑。

他們叫他“雜種”“怪物”“妖孽”,他們總喜歡將他堵在牆角,用語言用牆角去羞辱他,踐踏他。那是他記憶深處最糟糕的一段時間,身不由己,逃不得,求不得,哭不得。直到有一天,那個人出現在他麵前。

顧北凰遇見白壁的那天正巧在下著雨,他懷裏捧著偷偷買給母親的桂花糕,小心翼翼的在巷子裏逃避著那群半大少年的搜尋,卻還是被發現了蹤跡。他們一擁而上搶走了他的桂花糕,嘲笑他母親那被詆毀的名聲,嘲笑他生來就是野種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