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終於到了懸崖邊。
賀禦君沉沉喘息,但依然保持著鎮定和理智。
將懷裏的丫頭放下,他擰著眉緊聲說:“這裏是懸崖,可我們隻能從這兒下去,或許山下就會有人接應。”
筱筱渾身發冷,意識遊走在死亡的邊緣,然而還是強撐著笑意,點頭:“叔叔,你放心吧,你先下去,給我帶路。”
賀禦君怎能不知她心裏的想法,鐵鑄般的手掌扣住她肩膀用力搖了下,刀鋒般的眉宇鎖緊,“聽著!你要是敢有什麼離開我的想法,我不會饒你!”
筱筱還是點頭,抬手覆在男人的手背上,“叔叔,不會的,筱筱哪裏舍得……”
玉蘭林裏的嘈雜追趕聲越來越近,賀禦君盯著她,卻一動不動,那張臉,嚴肅而寡冷,眸底的寒意汩汩冒出。
忽然,他站起身,脫下身上的外套,大掌猶如刀刃一般鋒利,頃刻間將一件衣服撕成了碎布條。
筱筱皺眉,“叔叔,你——”
男人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將她從地上拉起,淩厲地甩上背,又用臨時做成的繩索將她跟自己緊緊捆綁。
筱筱著急:“叔叔,這樣我們倆都會墜崖的!”
“閉嘴!”男人隻吐了兩個字,轉身,匍匐在地,雙手抓緊了一處凸出的岩石,兩條長腿小心翼翼地探下去。
至此,筱筱縱然不同意他的做法卻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了,連呼吸都格外謹慎。
懸崖並非光禿禿,她盡可能地夠著一些橫生出來的小樹抓緊,減少男人身上的重量。
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何況這還是壁立千仞的懸崖,何況男人身上還背負著一個受傷的女人。
其中驚險恐怖,無需多言。
剛下去沒幾步,懸崖上方的人群已經追趕過來。賀禦君看到燈光,心弦一緊,但也恰好是借著這點燈光看清了身處的環境,隻來得及留下“抱緊”兩字,身體便猛地向下一墜!
筱筱嚇壞,本能地一聲低呼,下意識抱緊了男人的脖頸,以為他們要墜落懸崖了。
誰料,下墜的身體突然又停住,被慣性帶著猛力一彈,她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就聽到雨點般的槍聲從頭頂傳來,而身邊無數樹葉飛舞,岩石崩裂,灰土亂舞。
賀禦君死死咬著牙,雙手攀住懸崖上一塊凸出的岩石,兩人就藏身在那一塊岩石的狹小庇護下。
筱筱終於明白,心髒都要崩裂,回過神來,雙手明顯感覺到男人脖頸間的筋脈因為極度用力而凸出蹦跳的厲害,兩條有力的小臂都在劇烈顫抖,她嚇壞,忙問:“叔叔,我要怎麼做?”
賀禦君拚著命抓緊岩石,明明情況危急成那樣,他卻還有心思開玩笑:“你可以幫叔叔……擦擦汗……”
筱筱哽的,說不出話。
雙手在周圍亂摸,她想尋找著力點減少賀禦君的負荷,然而還沒找到,頭頂上傳來淩亂嘩啦的聲響。
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塊紛紛墜落!
可想而知,上麵那群人用槍林彈雨掃過之後,還怕他們沒死,又推動頂端的石塊墜下來,想把他們砸死。
這群名泯滅人性的王吧蛋!
石頭大概砸到了賀禦君的手指,筱筱隻聽他悶短痛苦的重喘,喉嚨本能發音:“叔叔!”
“噓——”
筱筱不敢說話,好在腳尖終於摸到了一塊地方,探過去,用力往上支撐著。
賀禦君感覺到身上的重量輕了一點點,冷汗淋漓的臉龐竟露出個笑,誇道:“做的很好。”
筱筱說不出話,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脖頸,眼裏止不住的液體流進男人的後背。
腳下是黑壓壓無底的山穀,頭頂是凶神惡煞的暴徒,他們倆都身負槍傷,懸在半空。
這一刻的艱難險阻,筱筱在往後的歲月裏回憶起來,每每都能從夢中驚醒,緊緊抱住身側的男人。
“這裏是懸崖,除非他們會飛簷走壁,否則跌下去必死無疑!”
“可是,看不到屍體,我們怎麼跟申屠先生交差?”
“屍體?急什麼,等天亮了再下去找!”
“走吧!都回去!”
深山峽穀的淩亂燈光轉了個方向,消失了。
槍聲回音也熄絕了。
賀禦君閉了閉眼,低聲去喊身後的小丫頭。
筱筱嗡嗡了應了一聲。
那人還要調侃:“想用淚水幫叔叔洗澡?”
筱筱不說話,隻是抱著他,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