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腰,定睛一看,筱筱這才發現舞台下麵第一排,除了站著紀曼柔跟賀禦君關係最近的戰友,還有一身筆挺西裝的穆林海,坐在輪椅上卻身穿一襲暗紅色旗袍的苗念梅,以及,軍裝威嚴的穆錦淩。
這是她最親最近的人,是她失散多年的家人,在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天,冰釋前嫌,齊聚於此。
感動的淚又要落下,被她微微仰天抬眼,逼退。
賀老爺子不知在跟穆林海交談什麼,看兩位長輩眉宇間都是喜色,顯然開心不已。
見新娘已經平複了激動的情緒,主持人熱情洋溢地一聲宣布:“好了,吉時已到,婚禮慶典正式開始!”
台下,戰士們齊刷刷地落座,一雙雙眼睛喜悅又興奮地盯著台上的一對新人。
婚禮儀式很簡潔,賀禦君這樣的性格,從來不屑於弄那些虛假繁榮與客套。
軍區劉司令給他們做了證婚人,肯定兩人參軍服役以來做出的突出貢獻,宣布兩人正式結為夫妻。
而賀老爺子跟穆林海分別上台致辭,沒有長篇大論,都是最真摯的祝福。
夫妻倆在主持人的宣布下擁吻,全場氣氛到達高潮,掌聲雷動,久久回蕩在禮堂上空,感染著這方可愛又令人敬畏的地盤。
多少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賀禦君這位年輕有為又異常威嚴的首長露出如此溫柔繾綣的一麵,那些女兵們一個個被迷得,直呼太幸福了,太羨慕了。
往日裏還羞澀放不開的筱筱,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也不顧一切地,大大方方地靠在丈夫懷裏,仰頭享受著這個甜蜜醉人的新婚之吻。
跟賀禦君關係最親近的那幾人,早已經按捺不住地跳上了舞台,又朝他們放了好幾個禮炮,歡呼打趣。
新郎新娘還在吻著,不需大家催促,也不用任何人要求,他們自發地延長這個深吻,虐的大夥兒直呼受不了。
賀老將軍跟穆林海含笑在台下,或許是上了年紀的,看著這一幕多少還有些不好意思,老爺子行動緩慢,就在秦元福的攙扶下,先行慢慢離開大禮堂。
穆林海低頭看了看輪椅上精神不太好的妻子,擔心過於喧嘩熱鬧的場合會讓她不適,也準備推著她離開。
輪椅都轉了方向,苗念梅卻突然不舍似得,回頭看了看舞台,眼神也不知落在哪裏,低低呢喃了句:“女兒……女兒——”
穆林海沒聽太清,隻是看到她嘴巴動了動,連忙俯下身,耳朵貼在她頸間:“念梅,你說什麼?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了?”
穆錦淩也陪伴在母親身邊,在輪椅前蹲下,他抬眸驚訝地跟穆林海對視一眼,問:“媽,您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台上那個新娘子,您記起來了吧?”
苗念梅看著兒子期待的眼神,努力回憶了一番,卻搖搖頭,隻是說:“那個小丫頭,我覺得很親切。”
小丫頭?
穆林海心裏一驚,明白妻子指的是外孫女兒,濃重的眉頭再次擰起。
前幾次見到都還很激動的喊女兒,寶貝,哭訴著懺悔,怎麼今天就喊小丫頭了?莫非這會兒她又糊塗地完全不記得了?
父子倆對視幾眼,穆林海在心頭重重歎息,穆錦淩也無力地笑了笑,起身,一起推著輪椅離開熱鬧喧囂的大禮堂。
“林海,這就是你服役的部隊嗎?”禮堂門口,苗念梅看著四處整齊的營房,訓練場上的各種障礙設施,還有遠處停著的幾架武裝直升機,新型坦克,突然開口問道。
穆林海見妻子眸光裏多了幾抹神采,好似對這個地方期待已久終於見到似得,心裏有些感慨,“算是吧,我曾經在這裏服役。”
想來這麼多年了,因為妻子的身份不便透露,加之常年體弱多病,她做了二十多年的軍嫂,從未公開露於人前,戰友們都知道他的愛人體弱多病,有時候組織上提出要登門探望,都被他以種種不便推脫了,這還是妻子第一次到軍營裏來——卻在他引咎退位之後。
這幾天,軍部已經就他所犯錯誤商議了處罰決定,介於他位高權重,這份處罰更顯得鄭重謹慎,由中Y軍委數次召開會議商討決定,同意他自己提出的免除職位的懲罰,但保留軍籍。
也就是說,一夕之間,他從赫赫威名的一員將軍貶為普通戰士了,具體職位安排還在商榷之中。
多少人都覺得可惜了,但穆林海卻坦然接受。
他這一身,前半輩子全都奉獻給了國家,奉獻給了軍營,如今得知自己還有個失散多年的女兒,在他有生之年能一家團聚,他更想希望把餘生剩下的時光獻給家人和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