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雨跟別墅四處全副武裝的雇傭軍都安安靜靜地立在原地,既沒靠近父女倆,也沒有催促——這一點,倒是讓賀禦君有些意外。
終於見到女兒,他自然是不舍放手,既然沒人打擾,他就幹脆抱著女兒好一會兒才鬆開,而後仔仔細細地捏著女兒的渾身上下,檢查她是不是受了傷。
才短短兩三天時間,小丫頭瘦了一圈,從中東回來調養了好幾個月的身體,難得養得白白嫩嫩有了小公主的感覺,如今又瘦又髒,下巴尖了,那雙大眼睛越發突出,淚眼蒙蒙的樣子看得人心如刀割。
好在,除了瘦一些,受到驚嚇,身體並沒有受傷。
田思雨看著他的動作,慢吞吞地說:“我還沒有殘忍到對一個兩歲的孩子下毒手,隻除了嗓子哭啞了,全身毫發無損。”
賀禦君沒有理會她的話,一邊溫柔地用拇指擦著女兒臉上的汙漬和淚水,一邊壓低聲近乎呢喃地安撫著。
“寶貝,爸爸一定會帶你回家,媽媽跟哥哥都等在家裏,等著我們回去。”
話音雖低,可田思雨依然聽見,頓時笑得肩膀抖了下,大概覺得他這話是在癡人說夢。
過了會兒,賀熹微抽搐的小身子慢慢平複下來,賀禦君抱著她凝聚全身的力氣,起身走到桌邊。
從他進來,桌上就擺滿了食物,想必是田思雨幻想著與他共進午餐。
知道女兒這幾天嚇壞了,肯定吃不好,睡不好,這會兒情緒平複,他最關心的是女兒的身體,於是便旁若無人地抱著賀熹微坐在他腿上,伸手取了那些食物過來。
他體內的針劑發揮藥力,身體的脫力感很明顯,抱著女兒,喂她吃東西——這些再平常不過的動作都需要他花費巨大的力道,很快,俊挺的額頭已經沁出淅淅瀝瀝的汗珠兒。
賀熹微不知道爸爸怎麼了,隻是小嘴巴乖乖接著喂過來的食物,偶爾一抬眼看到爸爸臉上的汗水,她很貼心很乖巧地伸手去擦掉。
男人冷硬剛毅的心腸,在女兒軟嫩的小手劃過臉龐時,碎成一片。
心底裏其實沒有把握的。
他再驍勇善戰,也不可能單槍匹馬戰勝這些孔武有力身手一流的國際雇傭兵,何況還是在身體中了藥劑的情況下——身邊還帶著女兒。
他表麵淡定,沉穩如山,其實心裏也是忐忑不安的,腦子裏飛速運轉,想著脫身之策。
田思雨定定地在一邊安靜了好久,此時又抬步走進,將好幾樣精致的菜肴推倒父女倆麵前,又笑著說:“你別光顧著喂孩子呀,你自己也要吃點。那針藥劑會讓你肌肉無力,如果再不吃東西的話,你等會兒會連抱著女兒的力氣都沒有。”
她聲音溫柔,如果不了解實情的人見狀,怕是會以為他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賀禦君充耳未聞,眉眼間一片沉冽,麵若寒霜。
賀熹微聽到田思雨的聲音,轉頭抬眸看了她一眼。
顯然,對前幾天才見過一麵的人,小丫頭還留有一點印象。隻是,大概察覺到這裏的氣氛不對,又看周圍站了好多看起來很凶很可怕的壞人,她大眼珠子畏畏縮縮地看了一圈,又往爸爸懷裏縮。
良久,大概是小肚子填飽了,賀禦君再喂過來,她搖了搖頭,眼底還是恐懼,躲進爸爸安全的懷抱中。
賀禦君將手裏的食物放回去,溫和地替女兒擦了嘴,將她的小臉又往懷裏捂了下,這才抬眼看向桌邊的女人,臉孔沉白,眸光冰冷,他沉沉開嗓:“我人留下,你派人聯係當地的大使館,護送我女兒回國。”
終於等到他主動開口說話,田思雨很是欣喜的樣子,拖開一張椅子在他們旁邊坐下,一手撐著下頜很是閑適得意的模樣,“你想好了?送她走?其實……這個小女孩兒挺討人喜愛的,咱們可以把她留下來。”
男人眉眼一挑,“你不講信用。”
“不,我這恰恰是為你考慮。”田思雨直起身,拿過紅酒瓶又給自己到了杯酒,淺淺品嚐一口,繼續說,“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到我身邊了,又怎麼會再放你離開?怕你一人在這裏寂寞,有女兒陪在身邊,豈不更好?”
“不需要!”賀禦君冷冷吐出幾字,“你送她回去,我被你控製著,跑不掉。”
他的打算,隻要女兒不在這裏了,他還能奮力一搏,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可如果女兒還被她掌控著,名譽上說得好聽——怕他寂寞?嗬,實際上,不過是多一條束縛他的繩索。
所以無論如何,他要女兒離開這裏。
田思雨聽完他的話,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