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女學開始正式上課。
“始皇推終始五德之傳,以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從所不勝。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賀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節旗皆上黑。數以六為紀,符、法冠皆六寸,而輿六尺,六尺為步,乘六馬。更名河曰德水,以為水德之始。剛毅戾深,事皆決於法,刻削毋仁恩和義,然後合五德之數。於是急法,久者不赦......”
第一節課就是文學,段秀芬身材消瘦,臉型較長,從進教室開始就一直板著臉,看起來嚴肅極了。但是當她拿起書的時候,整個人就柔和了,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這樣溫暖的、令人沉醉的詩詞竟然是從她嘴裏讀出來的。
第一節課學的就是《史記》,正所謂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段秀芬顯然很認同這句話,她對書上的內容可謂是倒背如流,隨意引章據點,舉例分析,深度剖析問題,趙韻酥可謂是受益匪淺。
第二節課乃是琴。
還未進到教室就聽到一陣如同流水一般的琴聲,彈的就是她們平時裏彈的最基礎的《高山流水》,這首曲子沒人沒彈過,趙韻酥就彈了不下上千遍,但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震動人心,仿佛眼前就是高山,就有流水,就能看到鍾子期遇到俞伯牙的那種激動喜悅之情一樣。
這是一種境界!
一種平和的境界!
如果說趙韻酥彈得好,那麼隻是這種境界的最底層。而寧遠,顯然是在巔峰之處。他仿佛就是這個世界,這個由琴聲組成的世界的主宰。他隻用動動手指頭,就能挑動人們的情緒。
琴聲戛然而止,學生們都恍然了,心生敬佩。
令趙韻酥驚歎的是,寧遠風度翩翩,麵如修竹,神色自若,一身深藍色的長袍穿在他的身上確是儒雅秀氣。並未束發,頭發隨意的披在身後,但卻絲毫不顯狼狽。嘴角一抹淡笑,仿佛天地間沒有什麼事情是能讓他放下心中的,隻除了他手中的琴。
這種天地間誰也不在乎,隻追求自己的道的人,趙韻酥隻見過三個,一個是趙子坤,一個是寧遠,一個是靜安師太。
靜安師太就是趙韻酥前世修行所在寺廟的主持,可謂是潛心修行,為人更是通達。
一曲罷,寧遠也不起身,他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絲不真實的縹緲感。選琴的人不少,畢竟學古琴的占大多數,大概有十五個人。
琴房裏剛剛好擺了十五張琴,此刻大家都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認真的聆聽著老師的講解。
其實寧遠講的不多,大多是他點撥一兩句,然後讓大家來彈。他語速很慢,給人一種微醺的感覺,仿佛他自己已經沉入其中了。在這種氛圍之中,大家也很容易的沉浸到了學習之中。
在她們沒有注意的時候,一個坐在牆角處的中年男子正曬著太陽,耳朵卻豎的高高的。寧遠看到了,卻隻是微微一笑,並不點破。
下了課,趙韻酥卻被寧遠單獨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