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今宵別夢寒(1 / 2)

同學們都起哄起來,包廂裏鬧哄哄的,我一句話掀起了整場狂歡的高峰。

趙秦漢雖然膚色黝黑,但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稀能夠看得出來他已經脹紅了臉。我見他並不說話,雙手握得賊緊,裸著的手臂上一塊塊肌肉格外突出。

“不喝也別勉強自己,同樣也別勉強我。”我的語氣咄咄逼人,像是一隻渾身帶刺的刺蝟。

“如果我喝了這一箱酒,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他突然像是鼓起了勇氣一樣,大聲對我說道。

我驚訝不已地望著趙秦漢,我沒想到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會對我這樣說這樣的話。我完全懵了,全場鎮靜了三秒之後,掌聲和歡呼聲更加熱烈了,趙秦漢那一幫哥們秉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勁大聲高呼“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我腦海裏一片空白,完全緩不過神來。這……這是在對我表白嗎?我萬分詫異。入學一年,除了發狠學習之外,我對任何一個人或事物都沒有投入一丁點注意力。趙秦漢在我身邊坐了一年,可是我除了大概記住他的樣子之外,對他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他好不好,帥不帥,受不受歡迎,成績有多好,這些我漠不關心。他在我眼裏,比路人甲還是路人甲。可是此刻,他……他對我表白?這意味著什麼?我徹底懵了。

我一直沉默,他卻忽然笑了起來,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直接用嘴咬開了瓶蓋,然後大笑著說:“大家別起哄了,我剛才開玩笑的。這一箱酒我喝不了,但我可以一口氣連吹三瓶,你們信不信?”

“切!”

身後響起一幫人的不屑聲。

他拿起酒瓶,頭仰起來,咕嚕咕嚕很快一瓶酒下了肚。隨後,他又開啟了第二瓶,第三瓶……終於,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喝完了三瓶酒。

“喝完了。”他不受控地打了個飽嗝,笑笑地望著我,臉上呈現出了明顯的醉意,身體也搖搖晃晃差點兒倒下。

“潘如書,你就答應趙秦漢吧,你可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個主動表白的女生。”我身邊一個女生對我說道。真不好意思,她和我說過很多次話了,可我依然記不得她的名字。

“幼稚。”我淡淡吐出兩個字,隨後對趙秦漢說:“這一套對我不管用,省省心吧。”

我的話裏透著一股濃濃的寒氣與冷漠,像極了當初的他。而我現在的心境是絕望的,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虛空都是幻影。卿不在,一切都了無意義。一種萬念俱灰的出世感,讓我以一種空前凜冽的姿態麵對這些生機勃勃的年輕人。在感情的世界裏,我立了一個碑,碑上刻著未亡人的名字。我才19歲,少年老成,臉上依然光潔,皺紋卻悄然爬到了我的心上。心的蒼老與絕望,真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而這一年孜孜不倦的拚搏及與孤獨的對抗,不知不覺中強大了我的內心,也同時把我推入了另一個極端。心徹底裂變了,變出一個全新的我,清高,冷傲,孤僻,毫無人情味,隻執著於一件約定俗成的約定,其他一切都淪為這個約定的附庸,未曾達到“孤獨求敗”的實力,卻已有了“獨孤”的姿態。這對於一個正當花季的女孩來說,真是不幸。

趙秦漢被我的冷漠傷到了,他瘋狂地喝酒,任何人勸阻都不聽。我看著他在我麵前,一瓶,再一瓶……喝,像喝水一樣灌進胃裏,就好像胃不會被傷一樣。

“趙秦漢,你別喝了!”

人群中,一個弱弱的、軟軟的聲音讓現場忽然變得安靜。

居然是米脂,這個寡言少語、在班上毫無存在感的姑娘,她居然開了口。

她眼裏含著淚花,站起來鼓起勇氣走到趙秦漢的身邊,伸出一隻小小的手奪過趙秦漢手裏的酒瓶,趙秦漢也愣了,不自覺地放了手。米脂害羞又抱歉地對大家笑了笑,緊接著把那剩餘的啤酒悉數倒進了垃圾桶,動作幹脆而果決。

“米脂你幹嘛?這麼浪費酒做什麼?”一個女生指責道。

“酒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都還小,不要喝酒。”米脂挺直了聲音,聲音尖尖細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她所說的話明明很在理,卻被大家一陣奚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整個班級的男生女生對她都格外排擠。

我心裏一陣心疼,為這種格外不公的待遇以及世俗的偏見而難過。我不相信米脂是個小偷,即便她是小偷,我想她一定也有她的苦衷。做錯了一件事,要糾正很簡單,可是要糾正人心,實在是太難了。就好比我曾經,父親認為我偷了家裏的錢之後,每一次家裏丟失了什麼東西,我都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那種被最親近的人排擠和質疑的感覺,特別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