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澤徑自進了扶桑園,繞過兩道回廊,前麵是一處花繁錦簇的園子。這院子本是沒有的,還是月前月姬住進扶桑園,他花了萬千重金,請了最好的花匠打理出來的,本是要博得美人一笑,卻不想花雖美豔,卻未得美人一笑。
月姬穿著水藍色錦繡雲紋素紗的薄裙,端端正正的立在花團中,美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江正澤看得有了幾分充楞,心髒怦怦直跳,隻感歎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月姬。”他揉著聲音換了一聲,明明已是個行將遲暮的中年人了,此事卻猶如一個年少的小夥子,滿腔的熱血情義,恨不能翻天覆地,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奉到她的麵前。
“江郎。”月姬回過身,盈盈目光看過來,江正澤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酥掉了一般。
他緊走幾步過來,隔著花團錦簇的牡丹,看著花團裏的人,“怎麼出來了?”
前幾日月姬染了風寒,這才剛剛好了,實在不該出來。
月姬笑了笑,素手輕輕點了點身前的牡丹,神情中帶了幾絲迷惘。
江正澤看著那牡丹,隻覺得這滿園的牡丹豔麗無雙,實在不知道還有比這些更好的花兒了。“你請的那位唐先生,該是快到了。”說完,斂著眸子看月姬,果真見她麵上染了幾分喜色,竟是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他來了?”
江正澤微微有些不悅,也是,但凡是哪個英雄人物對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從她口中聽到如此欣喜的話語,卻是為了另一個男子說的,心裏自然是不舒坦的。
他悶悶的點了點頭,“應是快到了。”
月姬臉上微微發紅,整個人仿佛瞬間鮮活歡悅了起來,眉眼都帶著笑,“江郎,你快帶我去見他。”
江正澤抿了抿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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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大廳的正門上懸著紅底金漆的牌匾,上麵鐵掛銀鉤的寫著浩然正氣四個大字。
月姬挽著江正澤的手快步走進大廳。果真,大廳裏已經站了一男一女,男的穿著青灰色的長衫,墨發如瀑,修長的身姿挺拔如鬆,好像這些年從來不曾變過。
即便是背對著她,她也一樣認得那人,便如多年前的初見一樣。
眼眶漸漸發熱,好像一個藏了多年的人,你念著想著,如今見著了,心中本該欣喜,可偏偏這個人連同那些晦暗不明的回憶一起出現,說不出心底這般五味雜陳的情緒從何而來。
月姬抬起的腳步遽然頓住,張了張嘴,卻是許久沒有發出聲音。
“咦。”花涼聽見腳步聲,遽然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如遠山眉黛,煙雨飄渺,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絕色容顏。她微微訝然,心髒莫名的劇烈跳動了幾下,真真是美得讓人心悸。
唐次也微微側身回頭,唇角勾出一抹淺笑,“月姬。”
“唐先生。”月姬猛地回過神兒,羞怯的伸手捋了捋額間的發絲,垂額上的紅寶石映著欺霜賽雪的麵頰,真真是人麵如桃花,春意盈然幾分羞。
江正澤眸子微微沉了沉,實在沒想到月姬口中的這位唐先生竟然是這麼個英俊的年輕人。好在,好在他身邊跟著個大眼睛的清秀少女。
“原來這位就是唐先生,我家夫人念你多時了。”江正澤上前幾步,目光探究的看著唐次,實在是不太相信,這樣的人物竟然隻是個花匠。
唐次微微點了點頭,沒說話。
花涼幹笑兩聲,委實不知道說什麼好。月姬這麼一位絕色美人,成親之時什麼人都不請,偏偏請一個相貌堪稱絕色的年輕男子前來,真不曉得這位江莊主心裏可否有什麼陰影。
“江郎,你且忙著去待客吧!我與唐先生敘敘舊。”月姬含笑說道,花涼暗戳戳的摸了摸胳膊,雞皮疙瘩真真是起了一層又一層,心裏替這位江莊主惋惜了一番。
江正澤臉色有些難看,看了一眼月姬,又看了看唐次,猛地一拂袖,“也好。”竟是拂袖而去。
大廳裏一下子安靜下來,花涼眨巴眨巴眼,看了看依舊漫不經心的唐次,又看了看月姬,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的說,“要麼,我也出去?”
月姬好似這時才注意到花涼,微微有些愣,心頭卻是驚濤駭浪一般。這位向來獨來獨往的唐先生,什麼時候身邊跟了個小丫頭?
“這位是?”
花涼癟了癟嘴,“我是他,額,未婚妻。”
“表妹。”
兩人均是一愣,唐次臉色微微發紅,花涼咬牙瞪過去,怒其不爭,“現在是表妹,過幾天就是未婚妻了。”
“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笑,花涼一愣,“誰?”
司馬翎端著托盤走進來,“花姑娘。是在下。”
“是你啊!”花涼鬆了口氣兒,狠狠剜了他一眼,“偷聽人說話可不好。”
司馬翎抿唇一笑,“師傅要我給二位上茶。”
花涼一把躲過托盤,一臉譏笑道,“好啊,茶上完了,你可以走了。”
司馬翎笑著搖了搖頭,“師傅要我帶二位在莊子裏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