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翠玲從回廊裏衝出來,伸手攔住唐次的路。
唐次微愣,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翠玲身上,雙手緊了緊,花涼順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更往他懷中縮了縮。
“我,我家夫人請唐先生去扶桑園一敘。”翠玲低著頭,目光若有似無的偷偷瞄著唐次。走廊裏十步一燈,廊外細雨沙沙,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本就精致得有些過分的五官便越發的帶著幾分暗夜裏的妖嬈。
她越發低下了頭,心口砰砰直跳。
“嗯。”唐次應了一聲,“去告訴令夫人,唐某稍後就到。”
翠玲低著頭,隻覺得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從鼻端飄過,再抬頭,唐次已與自己擦身而過。她連忙回頭,唐次的背影已是漸漸沉入夜色之中。
寂寥的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腥味,翠玲懊惱的跺了跺腳,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水榭的方向。
山中大雨,水榭的水位怕是又要漲上了幾分,漫過了水榭回廊,不知又是怎樣的一般光景。
翠玲歎息一聲,決意先回扶桑園,奈何一回頭,正好撞到來人的懷中。
淡淡的龍延香沁入鼻端,翠玲微微一愣,抬起頭,對麵站著位鍾靈毓秀的翩翩公子,可不就是剛剛宴席中那位坐在藍道長身邊的施廷鈺,施少俠麼?
“施少俠”翠玲連忙推了兩步,低頭看著裙擺下微微露出的藕荷色的繡鞋的鞋尖。
施廷鈺微微皺眉,低頭看著翠玲留給他的發心,抿了抿唇,“你們剛剛說什麼?”
翠玲“啊!”了一聲,猛地抬頭,“沒什麼。”
施廷鈺側身靠在冰冷的梁柱上,微微側著肩頭,廊外的細雨搭在肩頭,微微發涼,“我聽說,那位唐先生是你們新夫人的故人?”
翠玲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這,奴婢不知。”
施廷鈺冷笑,突然伸手,翠玲嚇得臉色蒼白,施廷鈺冰冷的手指輕輕點在她的脖子上,“你真的不知?”
翠玲微愣,隻覺得喉嚨上仿佛壓了柄再鋒利不過的刀鋒了,隻要他微微向前一使力,自己必然血濺三尺。
少俠施廷鈺的成名絕技不正是靈犀指?
可破百煉鋼,擰成繞指柔。
翠玲不由得冷汗沉沉,頭壓得更低了,“奴婢真是不知,隻是,隻是尊崇夫人的吩咐,請唐先生去扶桑園敘舊。”
施廷鈺冷哼一聲,“好一個敘舊。”說罷,猛地收回手,翠玲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一陣微微的刺痛,溫熱的液體染了指尖。
“下去吧。”
翠玲應了一聲,趕忙提起裙擺快速穿過回廊。
“施。”翠玲猛地回頭,想喚施廷鈺,卻見他已經漸漸沉入夜色中,蕭瑟的背影正一點點朝著水榭的方向移動。
滾在喉嚨裏的話終是沒能喊出口,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指尖的殷紅,想到施廷鈺方才濕透的肩頭,突然覺得這平日裏來來回回了許多次的回廊變得有了那麼幾分不一樣。
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翠玲加快了腳步往扶桑園走。
————
歐陽毅等在門外已經快要一個時辰了,頭頂搖曳的風燈把地上灰突突的影子拉成細長一條。空氣中彌漫著那股子淡淡的水腥味好像越來越濃鬱了,歐陽毅屏息凝神的看了眼水榭的方向,心中忐忑不安。
“吱嘎!”
緊閉的房門終於從裏麵拉開,昏黃的燈光留些出來,伴隨著濃鬱的藥味,與這雨天裏的水腥味融合在一起,成了一種讓人不耐的味道。
歐陽毅上前兩步,“師傅。”
江正澤查了查額頭的汗,神情疲憊的看了歐陽毅一眼,沒說話,回身關了門。
“師叔他?”
“睡下了。”江正澤抬手打斷他的話,轉身朝義馬堂的方向走。歐陽毅連忙跟了上去,“師傅,下人回稟說,唐次進了扶桑園。”
江正澤的腳步微微一頓,側頭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意思?”
歐陽毅愣了愣,“師傅,您真的要娶她?”
江正澤冷哼一聲,“怎麼?連你也要攔著?”
歐陽毅連忙搖了搖頭,“弟子不敢,隻是弟子這次下山,確實查到了一些事兒。”
江正澤冷冷的目光像一把刀,歐陽毅抿了抿唇,隻覺得那把刀仿佛就懸在了頭頂,隻要稍有不慎,隨時都有能掉下來砍掉他脖子上的的那顆腦袋。
他狠狠咽了一口吐沫,追上江正澤的腳步,“師傅。”
“別說了。”江正澤擺手,“你不用跟著我,回去休息吧!”說著,兀自朝著義馬堂的方向走去。
“師傅。”歐陽毅喊了一聲,江正澤回頭,“還有什麼事兒?”
黑暗幾乎吞噬了江正澤,露出來的不過是一雙幽深的眸子,就那麼死死的盯著歐陽毅,仿佛能在他身上盯出一個空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