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次輕歎一聲,抬眼看了窗外晃動的人影,繼續說道,“江濤並非你殺的,是他自殺吧!鍾家出事後,他撚轉找到了你,後將你帶回了白馬山莊。回到山莊後不久,他便發現當年殺死鍾家十三口人命的人是江正澤,為此,他與江正澤大打出手,後被江正澤打斷了腿。幸而他帶回你之後並未將你的身份告知江正澤,你才得以存活。”
啞姑抹了抹臉上的淚,笑得格外的淒涼,“是啊,得以苟活。’
“兵符的事兒,是你告知他的?”唐次淡淡道。
啞姑點點頭,已然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隻是沒想到竟然不在司馬貞手中。”
“你是,如何知道他並非是我殺死的?”啞姑抬起頭,臉上帶著笑,唐次在腦中想象了一下她三年前的樣子,也許是春花爛漫,也許是笑顏如花,總之不會是現在這樣死灰一樣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歎息,唐次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傷口。”
啞姑微愣,“我不懂。”
唐次輕笑,“江濤是自己用刀抹脖子死的,頭是他死後被砍下去的。刀傷中,生前傷,刀口外翻,向外卷曲,死後傷,傷口向內平滑,不卷曲。江濤死後,你砍掉他的頭顱,擺放的防衛正對著水榭,可事實上從他頭顱的角度看,他所對著的,卻是湖中的鍾家人。”
啞姑嗤笑,“原來如此,連這你都能看出來,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是啞姑第二次問唐次,唐次依然無法回答。
啞姑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因著此前受了藍正龍的一劍,雖未傷及心脈,卻也重傷未愈,如今能做在這裏已是勞費心神,又被唐次幾番話語刺激,整個人便如那秋後的黃花般搖搖欲墜。她強打起精神,目光渾濁的看著唐次,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說。
唐次皺眉看著她昏昏欲睡的模樣,知道已經沒什麼可繼續詢問的了,隻緩緩站起身,背對著她,在走出門的一瞬間突然回頭,“他很愛你。”
啞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震住,隨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聲嘶力竭的朝著他大喊,“這事兒與他五官。你要殺要刮隨便,與他無關。”
唐次打在門把手上的手一頓,回頭,因著背著光,啞姑看不太真切他臉上的表情,“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她幾乎是哭著喊,整個人撲過去想要抓住他,卻被椅子扳倒在地。
唐次沒有動,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吐出來的話卻如十二月的冰淩,“司馬貞雖然是進入水榭之後才死的,但毒絕非一朝一夕下的,恐怕是進白馬山莊之前就有了,那時你還是鍾家小姐,何談下毒?可你如此袒護凶手,我想,凶手必然是歐陽毅吧!”
啞姑猛地抬頭,眼中放出兩道寒光,突然揚起手,隻見兩道寒光從她指尖飛出,直奔唐次麵門。
“碰!”
“噠噠噠!”
郭毅猛地踹開門,唐次已經側身躲開鋼針,兩枚閃著寒光的鋼針死死的頂入唐次身後的梁柱上,入木三分。
郭毅連忙衝過去拽起地上的啞姑,扯住她的手腕,挽起袖子。啞姑素白的手腕上扣著一個黑色的鐵環,想來這鋼針便是從鐵環中發出來的。母親是機簧師,啞姑會鍛造此物絕不稀奇,隻是沒想到她會突然襲擊唐次。
“你們剛剛說的話,本官已經全部記錄在案。”郭毅將啞姑扭送到床前,扯下床上的紗帳將她雙手綁住,又卸了鐵環丟在桌麵上,回頭看唐次,“唐兄,可有傷到?”
唐次搖頭表示無礙,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啞姑,終於說道,“那日在錦客軒檀香裏下肉豆蔻的是你,但殺人的卻是,歐陽毅。下令填湖也是歐陽毅,目的是為了鍾家十三口之死能引起眾人的注意,揭露江正澤的罪行,至於江正澤的毒,你沒有機會接觸他,但歐陽毅卻有。所以毒也是他下的。歐陽毅殺死施廷鈺後,用輪椅將他推到後山,將之拋入湖中後,鮫人產下鮫珠,他又把屍體撈上來,取出鮫珠穿上衣物再次拋入湖中,而後將江濤的備用輪椅藏入後山瀑布裏的密道裏。藏好輪椅後,他立刻折返到義馬堂,把當天江濤用的輪椅送回義馬堂的雜物室,並把藏在密道裏的輪椅用索道取了回來,從新放好。當然,此前他必是在瀑布中把輪椅上的血跡全部洗刷幹淨,如此一來,便神不知鬼不覺了。”唐次慢條斯理的說,目光淡淡的看著床上的啞姑,“隻是他沒想到擦拭掉的血跡還會被還原出來,施廷鈺的死因也無所遁形。”他一字一句的說,隻覺得空泛無味,卻莫名的想要去看看花涼。
“等等。”柳木生突然衝進來,“有件事兒我想不通啊!”
唐次皺了皺眉,柳木生連忙道,“按理說,殺死施廷鈺這裏沒問題,重點是,歐陽毅是如何避人耳目的推著輪椅來到錦客軒,又從錦客軒回到後山?山莊這麼大,即便是夜晚,恐怕也不會一個人也沒遇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