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宣州城西城的一家小茶寮裏。
“王大爺,聽說昨天晚上聖女賢聖了。”說話的是個段打扮的漢子,對麵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瞧著又五十多歲,臉上是花白的胡子,有點老態龍鍾的端著杯茶“吸溜吸溜”的喝著。
停了大漢的話,老頭咧嘴一樂,一臉神秘的朝大漢勾勾手,大漢笑著湊過去,便聽那老頭笑著說,“哈哈哈,真的啊,我也聽說了,是真的,一點都沒假的,昨天晚上我家狗娃子打夜魚,過了三更的時候,剛打算收網,還沒扯好網子,便覺得船下一陣劇烈的晃動,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船底撞了一下,狗娃子嚇得連忙穩住船,還沒來得既驚呼,就見不遠處的河麵上緩緩駛來一首大船,金色的,全身都閃著金光,把整個湖麵都照亮了,聖女就站在船頭,可好看了。”老頭想了半天,也就想出“好看”兩個詞來形容。
對麵的大漢露出一個羨慕的表情,“你家狗娃子可是要走運了,連聖女都能看到。”
老頭樂得眉眼生花,兩隻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生生擠到一塊兒去了,“可不是麼,一開始狗娃子還不敢相信呢,誰知道水下不知道遇見了什麼東西,船身劇烈的晃動,狗娃子那小船一下子就被撞翻了。”說到這兒,老頭臉上當真露出凝重的表情,不過隨後又淡去了,他抓起手邊的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說,“幸好是聖女顯靈啊,我家狗娃子掉水裏了,那湖水冷啊,狗娃子手腳一下子沒利索,就灌了幾口水,差點給淹了,這時候,聖女顯靈了,一條老大的黑漆漆的大魚從水底遊了過來,把我們狗娃子給駝到聖女的大船上了。”老頭越說越得意,就好似全都是他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一樣,“你是沒見過那金碧輝煌的大船,到處都是金子,連甲板都是金子的。聖女一揮手,那條馱著狗娃子的大魚就馱著狗娃子在船下轉了好幾圈,後來還是聖女要使者把狗娃子狗撈上來了,那大魚在水裏停了好一會兒,後來還是聖女讓它走,它才又沉進了水裏。”
那大漢聽得膛目結舌,這時,旁邊一輛華麗的馬車經過,馬車上坐了一人,穿著錦緞的袍子,手裏拿著折扇,俊朗的麵容上帶著幾分急切。
“柳木生,你到底認不認識路?”車廂裏傳來一聲懊惱的吼聲,坐在前麵的柳木生似笑非笑的回頭看了眼吾得嚴嚴實實的車廂,“你嫌我,你自己來呀。”
車廂裏又是一陣乒乒乓乓,一隻茶杯丟出來,擦過柳木生的臉頰,“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哎呀呀,惱羞成路了哦。”柳木生笑得齜牙咧嘴,毫無形象可言,車廂裏的郭毅恨不能咬碎了銀牙,握著小幾的手抖了又抖,好半天才克製住把小幾直接砸柳木生腦袋上的衝動。
幾天前,處理了白馬山莊案的後續問題,柳木生和郭毅打算也走水路經過宣州回洛陽。
柳木生本來打算自己同行的,奈何遇見了鐵公雞郭毅,郭毅死纏爛打跟著上了船,誰知道船才開出沒有兩裏,咱們郭大人暈船了,挺大一大老爺們天天趴在船頭狂吐,不過三天時間,人就瘦脫像了,趴在床上死活起不來了,床頭還得擺這個水桶,酸腐的味道連隔壁房間的柳木生都能吻得到。
第四天,郭毅死活是挺不住了,爬到柳木生房間抱著柳木生大腿不撒手,“柳木生,下船,你帶我走陸路,不然老子就是死也拽著你。”
柳木生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心說你坐不了船你上船湊什麼熱鬧?鐵公雞,吝嗇鬼,現在這樣要死不活你賴誰?活該。
郭毅這人平時看起來特嚴肅正經,永遠擺出一副大義淩然的嘴臉,可是一旦不要臉起來,簡直人神共憤。
柳木生不同意,郭毅便抱著不撒手,順便吐得柳木生一身。
柳木生捏著鼻子又踢又踹,郭毅是死了心抱著不撒手。“柳木生,別白費力氣了,你要是把我打死了,刑部那裏你過不去。”郭毅一邊嘴角吐著酸水,一邊抬頭看著柳木生,把柳木生氣得差點一腳對著他那張討人厭的老臉踹下去。
一連耗了兩天,柳木生實在受不了每天被郭毅吐得全身酸臭的味道,最後隻能選擇陸路,在距宣州三十裏的地方尋了個小港下船,買了輛破馬車晃晃悠悠往洛陽趕。
這日正行到宣州地界,馬車剛進城不久,路過一家小茶寮,便聽得裏麵的一個老漢和一中年男子說話。
柳木生好奇的聽著,不由得放慢了車速。
“郭大人啊!本官累了,要去茶寮討一口水喝。”柳木生笑嘻嘻的勒緊了韁繩,馬車遽然停頓,郭毅胃裏猛地一縮,險些又吐了出來。“你要喝便喝。”說著,一撩車簾鑽了出來。
柳木生笑眯眯的跳下馬車,牽著馬車講馬拴在茶寮旁邊的墜馬樁上,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邁大步走進茶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