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為什麼傷心?(1 / 2)

細細密密的雨絲從洞開的窗欞灑進來,靛藍色錦繡長袍的肩頭濡濕了大片,唐次微微歎了聲,手中的花剪幹脆利落的剪掉一片略顯頹敗的枯葉。

“唐先生,進來可好?”段白楊立身站在門前,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唐次的身上。

“尚好。”唐次微微抿了下唇角,微微斂眉,用細細的竹簽挑下葉下藏著的一隻小蟲放到桌邊的水碗中。

段白楊笑笑,走過去抬手落了窗,細雨的攔在窗欞外,室內便一下子靜謐起來,隻聞得見細雨敲打窗欞發出的“噠噠”聲。

“我聽敏書說,公子的身子不太健朗。”段白楊伸手拉過椅子,徑自坐了下來,眸光含笑的看著桌案上的盆栽,“可是十八學士?”

唐次淡淡的應了一聲,又用竹簽挑了一條小小的茶蟲。

這茶樹本已成了破敗的姿態,好在這些天被他嬌養,漸漸的繁茂起來,竟也有了幾條貪吃的茶蟲。

“唐公子,你就不好奇我為何帶你來這兒?”段白楊笑著說,唐次微微撩了撩眼皮,徑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怕是船上出了事兒。”他淡淡的說,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茶杯裏懸浮的茶葉,眉頭微微皺起。

段白楊“哦”了一聲,“唐公子何出此言?”

唐次放下茶杯,仰頭看了眼緊閉的窗欞,心裏莫名的有些煩躁,“那天晚上,公子是特意讓敏書姑娘將我從房中叫出的吧!”

段白楊笑而不語,唐次微微皺眉,腦中不由得浮現那晚發生之事。

當時他與敏書初步查看了齊祿的屍體後,段白楊便開始疏散甲板上的商客,從甲板回到一樓船艙後不久,敏書來找他,希望他能去甲板看看,她想到了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事兒,齊祿的死,恐怕並非怪物傷人那麼簡單。

走廊的的光線很暗,她穿著素白的單衣,身上罩著冪籬,淡淡的零飛香似乎隨著她呼吸的一起一伏一點點沁入他的鼻端。心口莫名一陣不安,他皺了皺眉,腦中好似有什麼一閃而過,仿佛曾經很多年前,也曾有人這麼站在他門外,以楚楚可憐之姿問他;可否隨他一同離開。

他答應了麼?

他不知道,胸口突然一陣窒悶的疼,好像有什麼生生錯過了,那種撕裂一般的痛仿來得觸不及防,他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好。”

甲板上,齊祿的屍體還躺在原地,並無人挪動,偶爾一陣輕風吹來,空氣中那種濃鬱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宴席的酒菜也沒有撤下去,敏書就站在他身側,微微仰著頭,隔著冪籬,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她說,“唐公子,你覺得齊祿的死,真的是鬼怪殺人?”

甲板上的燈光昏暗,敏書身上的零飛香越發的濃鬱了幾分,他不由得有些充楞,直直的看著她,然後聽見自己飄忽的聲音在問,“你,是什麼人?”

敏書輕笑不語,撩開冪籬露出一張清絕的臉,好一會兒,久到唐次以為她什麼也不會說的時候,她卻突然開口道,“懷竟,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她語氣熟撚,完全不像是隻見過兩麵之人。

唐次微微皺眉,木然道,“不記得。”

敏書麵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卻唯獨記得我身上的零飛香?”

唐次微愣,點頭。

“哈!”敏書苦笑出聲,“懷竟,有時候我真的是恨你的。這麼些年,也隻有我才記得那些過去和回憶。”

唐次茫然的看著她,伸手按壓住胸口的位置,疼得有些直不起腰。“你,你是誰?”

“我是誰?”敏書突然衝過去,從後麵一把抱住他,溫熱的身子緊緊的貼著他的背,隔著薄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感覺得到她起伏的胸口和強烈的心跳。他微微縮了縮身子,胸口已經疼得不能自已,冷汗順著額頭“啪噠啪噠”落在腳邊。

“懷竟,你,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麼?不記得敏書了?”敏書清冽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時空,一聲又一聲,仿佛一記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他胸口。

“懷竟。是,是我麼?”唐次咬著牙,猛地轉身死死抓住她的肩,赤紅的眼睛看著她,深深的,仿佛要把她刻進靈魂裏。

這世上總是有一種人,他什麼都不用做,隻是這麼直直的,認真的看著你,便足以讓你為之粉身碎骨。

“是。”敏書篤定的說,秋水般的眸子灼灼的看著他,仿佛下一刻便要將他吸附其中。

唐次木然的看著對麵的女人,“你是誰?”他再一次追問,敏書臉色微白,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這時,船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