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表弟一連下了三網,卻是網網落空,在運河的漁民中有這樣一條規矩,凡是打魚者,連下三網都沒有打到魚的,便是河神發怒,不宜繼續再打,需回家沐浴更衣,齋戒三天,三天之後,以牛羊祭之,方可在尋吉日下水。
王三表弟沮喪的收了網,本是打算撐船靠岸的,小船才調轉了船頭,便突然覺得船下好像有什麼重重撞了一下,船頭極速的在河麵打了個轉,差點翻了過去。
王三表弟連忙伸手抓住船杆,用力撐著長篙,船身晃動片刻,才緩緩恢複。王三表弟在這段河道打了兩年的魚,這水道向來平靜,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心中忐忑,一邊扶著船杆站直了身體,一邊用力撐起長篙,小船在水麵打了一個轉,快速向岸邊劃去。小船劃出不到十丈的距離,空氣中突然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前方的水麵上冒起一團團小孩拳頭大小的氣泡,咕咚咕咚往外冒。
王三表弟“呸!”的吐了一口吐沫在手上,心知可能遇見了不同尋常的事兒,卯住了勁兒劃動長篙。
夜黑風高,河麵上的風很硬,吹得發絲獵獵作響,王三表弟提著心往前劃,空氣中那種味道越來越濃了,這時,船身劇烈的晃動起來,王三表弟再也穩不住船,整隻小船傾覆,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水麵激起一個巨大的水花。
王三表弟在落水的瞬間,看見一隻巨大的魚鰭在水麵上快速的掠過。
“啊!”花涼發出一聲輕呼,嚇得王三渾身一抖,差點沒又跪了下去,“姑,姑娘,可是,可是有什麼不對?”
花涼訕訕的摸了摸鼻尖,“你是說,你表弟看見魚鰭在水麵快速滑動?”難道這水怪就是殺死齊祿的水怪?
“是,卻是如此。”王三連忙道。
“王三,那你那位表弟現在可還好?”花涼又問,王三狐疑的皺了皺眉,“這,自然是好的。”
“這就怪了,那水怪偏生殺死了齊祿,卻不動王三,難道這水怪還挑人?”花涼想不通,那廂王三又道,“姑娘,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啊,隻是我那表弟確實好好活著的,且。”說到這兒,王三又說,“表弟入水後就昏迷了,第二天醒來,人就在小船上了。”
花涼“咦?”了一聲,側頭看唐次,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那你表弟,可是看清了那水怪的真實麵目?”花涼問,王三答道,“這,看得不是很真,但隱約看清是一條魚尾,黑乎乎的鱗片像刀子一樣的鋒利,我表弟也不過是挨著它一下,便把身上的衣衫割破多處,手臂上也受了傷。且那怪物身上有毒,表弟後來醒後,發現手臂上的傷口都泛著黑氣,沒兩天就開始腐爛,後來還是城中的大夫給解了毒,隻是那手臂確廢了。”王三表情痛苦惋惜,咬牙切齒,倒是對那水怪恨之入骨。
郭毅皺了皺眉,側頭看唐次,嘴唇微微蠕動了兩下.唐次抿了抿唇,確認他說的是;鮫人。這是這宣州河道為何會有鮫人出沒?難道又是與白馬山莊有關?
唐次低斂著眉,莫名的想到段白楊,想到敏書,這二人刻意接近自己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加之敏書身上獨特的零飛香,再在都讓他覺得不安,卻又無端的興奮。
從揚州開始,一路行來,但凡是和他身世扯得上關係的事兒似乎都會死人,無形中,仿佛有一隻手在推動著他往下查,然後在恰當的時候拋出一個又一個線索和謎團。那麼,這隻推手的目的是什麼呢?
是否與他身世有關?
那天月姬見了花涼,從那以後,他總覺得花涼有事兒瞞著他,但到底是什麼事兒?他不是沒想過探究一二,這對他而言再輕易不過,可自從沉船事故後,他的身體每況日下,既然已經決定不連累花涼,便不能再拉著她牽扯過多了。
想到這兒,唐次輕輕按了下胸口,扭頭看了眼花涼,卻沒想四目相交,仿佛又什麼在目光中流轉,她微微瞪著眼睛,似乎是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再堅定不過了。
那樣灼灼的眼神,唐次突然有種窒息的的感覺,就好像本是浮萍一樣的生命,終於在這個時刻遇見了個可以牽絆自己一生的人。
這一刻,他似乎若有所覺,下意識的抓了抓手,空空的,仿佛心一空了一個巨大的洞,無論如何也無法填滿。
“木頭,木頭,你怎麼了?”花涼擔憂的推了推唐次,發現他的手特別的冷,手背上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冰碴。“木頭?”
唐次皺眉搖了搖頭,示意她什麼也不要說,把手縮回袖子中,抬頭看著王三,問道,“你的表弟當時是落水了,醒來時人在船中,船靠岸了,是吧!”
王三“啊!”了一聲,“哦,是,是的.”
“是誰救了他?”
王三愣了一下,“啊,這個,我好像記得他說過他昏迷之前好像見到了什麼金船,什麼仙女。”說完,不由一笑,“這家夥一準是瘋了,金船可下不得水,八成是中毒了,神經紊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