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頭可逮著報複的機會了,被海若推出去,又推開門進來,一臉嚴肅的說:“海若,走,咱該回家了。”
海若恨死他了,狠狠瞪他,他笑嘻嘻的說:“海若,他真傻了,從醒來一句話都不說,變成啞巴了,咱不跟他了,走吧,跟爸爸回家!”
海若要瘋了,作揖:“爸,我求您了,您趕緊的走吧!”
向天還想要逗她,被輕晚拉住了,使勁推著往外走:“走走走,我累了,回家歇著去!”
輕晚一發話,向天就聽話的閉了嘴,笑著出了房門,又推門回來,海若正要發火,他忙指著呆站著的雲航說:“找他,爸爸找他!你忙你的,好好侍候那啞巴。”
躺在床上的人,又有點衝動。
雲航指指自己,向天一瞪眼睛:“找的就是你,你也傻了?”
雲航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向天的意思,忙說:“哦,對了,我們還有點事情沒談完是吧?海若,雲帆就交給你了,我出去一下。”
說完,便跟隨著向天匆匆走出了病房。
房間裏隻剩下一直閉著眼睛的雲帆和紅著眼眶的海若,她坐在他的病床前,指腹輕輕撫過他每一處纏著繃帶的傷口,眼淚又不聽話的落了下來。
順著腿、手臂,緩緩來到他的手背上,緊緊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淚水濕了她的臉頰,也濕了他的手。
“雲帆,對不起……”她哭了,身體微微顫抖,可是隻要看到他,心就還是安定的。
雲帆的眼眸輕輕顫動,緩緩睜開眼睛轉向她,她趴伏在他的手背上,肩膀一聳一聳的,他的心也跟著輕輕顫動。
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的,可是,海若,你的傷心,你的回頭,僅僅是因為我受了傷嗎?若我好好的,是不是你便不會原諒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無論因為什麼,都會深深的愛我、執著的和我在一起,永不後悔、永不後退?
海若緩緩抬起頭,正對上雲帆迅速調整好的眸子,這一刻,他眼中已經一片寧靜,看她,如看陌生人。
海若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雲帆低低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他問:“你是誰?”
海若懵了,呆呆張著嘴,許久不曾反應過來。
他忘了她嗎?他因為車禍失憶了?
江蘺坐在車裏,呆呆看著從老宅裏駛出的車,前麵一輛是貨車,拉著許多生活用品和袋子,大抵是衣物,後麵一輛是江北的車,透過放下一部分的車窗,能夠模模糊糊看到裏麵的人。
他走了,真的搬走了,而且沒有帶走老宅的任何貴重的東西,除了他們的用品和衣物。
車慢慢消失在她的視線裏,她輕輕閉上雙眼揮揮手,司機將車開了進去,李姐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呆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輕輕喚了一聲:“二小姐。”
江蘺沒有吭聲,輕輕點點頭,抬腳走進了房裏。
家具還是那些家具,飾品還是那些飾品,攤牌那天她離開,再回來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推開一扇扇房門,再也看不到她曾經熟悉的身影了。
站在樓梯上,手微微顫抖的抓住了樓梯的扶手。
十幾年前在這裏,江夫人在斥責她,狠狠伸手推了她一把,她趔趄著從樓梯上跌了下去,身邊的江北一把抱住了她,沒能救了她,卻被她連累著一起滾了下去,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停在樓梯的拐角處,他的頭都磕破了,第一句話卻是問她:“二姐,你沒傷著吧?”
江蘺扶著把手慢慢跌坐在樓梯上,眼淚滾滾而落。
那一年,不是他的錯,卻連累他受傷,今天,是她主動、親手傷了這個家裏真正關心過她的人,而且是,一傷到底。
總是要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誰是對自己最好的;也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放不起。她曾經以為那些無法彌補的恨,會讓自己不擇手段報複且永不後悔,可是今天,她才發現,報了仇,她也不快樂,一點點都不快樂,她甚至懷念那些用溫順和笑容偽裝自己,換取她當時認為虛假的親情的日子。
至少那些日子,那些她曾痛恨的人,還在她身邊,還有一個男孩,天天跟著後麵不停的叫著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