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豎起耳朵聽。
宋予喬斟酌了一下,可能是自己的文學素養還是沒到家的原因,最後說出來竟然是:“有點……壞。”
聽了這個總結的詞,黎北差點把刹車當油門踩了。
宋予喬笑了笑:“我瞎說的,黎特助可千萬不要告訴裴總。”
“嗬嗬,那絕對不會。”
不會才怪,這正是拍馬屁的好時機,怎麼能錯失呢。
………………
晚上,宋潔柔挑了一套看起來很顯身材的高腰裙,本想要找宋家的司機送她去韓家,但是等到出了門,才發現在路邊等著一輛車,是軍區牌照的車。
看來是韓家派來接她的車。
宋潔柔告訴門衛:“一會兒讓司機回去吧,就說我有車過去。”
說完,她就走向了那輛車。
車裏,不出所料,坐著一個麵容冷峻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衣,一張臉全都隱在黑暗裏。
宋潔柔什麼也沒說,直接坐上去,看著窗外。
前麵司機也沒開車,直到男人說:“去韓家。”
車子才開始緩緩地開動。
一路上都無話。
宋潔柔原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在這個性情陰鬱的韓家的長子長孫韓瑾瑜麵前,還是會心裏莫名的膽顫。
車子停在韓家外一片密林前麵,燈光很暗,樹影搖曳。
韓瑾瑜下車,在濃重的夜影下稍微頓了頓腳步,等宋潔柔走過來,說:“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吧?”
宋潔柔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說,就真護的了宋疏影?”
韓瑾瑜冷冽的目光看向宋潔柔,聲音不怒自威:“如果你有膽量,盡管說,隻要你考慮的到後果。”
宋潔柔雖然是心裏害怕,但是仍舊逼迫自己回了一句:“什麼後果?你還能殺了我麼?”
韓瑾瑜忽然笑了,一個長時間不笑的人,卻笑了一下,這比不笑的時候更加滲人,讓宋潔柔後背的汗毛豎起。
“聽說你和他生的那個女兒,現在在C市葉家養胎,不如我找幾個手下去拜訪一下,也好幫你安安人心。”
宋潔柔握緊了拳頭:“你敢?!”
韓瑾瑜說:“隻要你敢,我就敢,記著,你乖女兒的幸福,就握在你自己手裏。”
宋潔柔十分不甘心地將手臂挽上韓瑾瑜的胳膊,這種被別人掣肘的滋味,當真是不好受!
而就在前麵不遠處,韓鐸緩步走過來,叫道:“哥,今天聚會在偏廳。”
韓鐸帶著韓瑾瑜和宋潔柔進了偏廳,立即就有一個女人迎了上來。
“小柔啊,你說你這一出國就是一年多,現在可算是回來了。”張慧貞是韓家的二太太,是韓瑾瑜的二嬸。
宋潔柔扯出一抹笑來:“二嬸您辛苦了。”
“怎麼臉色看起來這麼差?”
韓瑾瑜漠然地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濕毛巾擦手,然後斷過一杯紅酒,說:“可能是倒時差吧。”
宋潔柔笑笑:“嗯,還沒適應過來。”
張慧貞說:“上次韓鐸從C市出差回來,說是看見嫂子了,我都說怎麼可能啊,你嫂子在愛爾蘭呢,你說是不是,阿鐸?”
“嗯。”韓鐸看了一眼母親,點了點頭。
這一場家庭聚會,明裏言笑晏晏,實則暗藏刀鋒,彼此勾心鬥角,在這種大家族裏,根本就不可能少的了。
宋潔柔幾乎在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韓瑾瑜會把宋疏影送走送到C市去。
就是為了遠離漩渦的中心。
原來,這個男人,也有軟肋。
宋潔柔也端了一杯酒,與韓瑾瑜手中的酒杯輕碰了一下。
但願,你能護的了她一時,也能護的了她一世。
隻是,這根軟肋,真的是宋疏影麼?
………………
當天晚上,回到C市,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宋予喬回到金水小區租住的房子,先是做了家務,又自己給自己煮了一碗麵,睡前簡單做了一套有助睡眠的瑜伽,又泡了一個澡,才上了床。
原本,做這些是為了有助於睡眠,因為她已經好久沒有過高質量的睡眠了。
可是,沒有想到,竟然做了一個夢。
大清早,宋予喬醒來,發現自己渾身都被汗濕了。
但是,夢裏的一切又好像真的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一樣,做這麼一個夢,隻是在重溫……
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感覺?
她猛的甩了甩頭。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到裴斯承!
………………
上午打卡上班,宋予喬去找人事部銷假後,就去向戴琳卡請辭不和裴氏那邊負責了。
戴琳卡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問:“原因?”
宋予喬說:“我能力不夠,勝任不了,戴姐,你還是叫……”
戴琳卡直接打斷了宋予喬的話,“這個單子你已經跟了這麼快兩個月了,現在卻說能力不足要轉交給別人做,你覺得這個理由有信服力麼?我駁回,你照例和裴氏那邊的人交接。”
宋予喬在上班的這三年,職業能力提升了不少,但是對於人際關係的處理,照舊是一張白紙,其實這件和裴氏交接的事情她不想負責,完全就可以用另外一種方法說出來的,不過她還是用了最笨的一種方法。
宋予喬從戴琳卡辦公室裏出來,周海棠就料到了。
“肯定不成吧,”周海棠說,“我早就猜到,戴琳卡絕對不會同意你不跟裴氏這個單子的。”
宋予喬有點挫敗,說:“你怎麼知道的?”
周海棠說:“你跟裴斯承有點關係啊,戴琳卡怎麼會不利用這一點,能給公司帶來利潤的事情,她又不太操心,幹嘛不用啊。”
宋予喬動了動唇,不是她和裴斯承在S市的事情被別人知道了吧,不過看周海棠的表情,肯定不會是知道了,如果知道了,周海棠絕對會第一個叫的地動山搖,不可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說出來的。
“你說的是……”
宋予喬剛想要開口問,門外就有同事叫她:“宋予喬,你不是郵快遞麼?門口來了一個。”
“嗯好,你幫我叫住他!”
宋予喬趕忙將櫃子裏上一次裴斯承送的,周海棠說在專賣店裏的標價是一萬二的昂貴裙子給拿了出來,下去去郵寄同城快遞。
這種東西實在是貴重,還是不要的好。
所以,她當真就錯過了一次,知道裴斯承和葉澤南之間關係的機會。
也確確實實,周海棠口中所說的關係,就是裴斯承是葉氏葉總的小舅舅的這回事,她以為宋予喬知道,便也沒有再提了。
………………
兩天後,裴斯承帶著裴昊昱乘航班回到C市。
裴斯承戴了一副碩大的墨鏡,裴昊昱也戴了一副墨鏡,不過比裴斯承的要小一號,出現在機場上眾多記者麵前,鎂光燈閃爍的趕上蜜蜂振翅的速度了。結果不過一個小時,在某寶上“父子款”的墨鏡就已經成為了熱銷款,而且還打上了“裴斯承同款”的標簽。
裴昊昱跟著老爸坐上私家車,十分舒服地往後座上一躺:“好累啊!不想去上學怎麼辦!”
裴斯承說:“你本來就是借讀。”
裴昊昱爬起來,撅著屁股,問:“什麼叫做借讀?”
前麵的黎北說:“小少爺,你現在還不到上學年齡,所以隻是在那個班裏麵借讀,如果成績好,能夠跟得上,再考慮情況。”
實際上,是裴老太太求才心切,也想要培養出一個十三歲的清華北大天才兒童,就托關係提前一年進了學校門,但是誰知道,小少爺竟然學習成績這麼渣,估計明年還要留級了。
裴昊昱沒聽明白,問了一句:“啥意思?”
裴斯承說:“意思就是,今年你和慕小冬都是一年級,明年慕小冬二年級,你還是一年級,後年,慕小冬三年級,你還是一年級,等慕小冬上四年級,你還是一年級,以此類推。”
裴昊昱:“……”
然後,裴昊昱就哇的一聲哭了,要不要這麼歧視學渣渣啊!
………………
宋予喬發現,和裴氏的廣告策劃案,跟她聯係的不再是裴斯承,而是原本的負責人,方梅。
方梅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幹練的女人,和戴琳卡是同一種精英女性,語速十分快,第一次見麵,開場白沒有兩句話就已經轉到了廣告策劃上。
所以,在與她談話的時候,宋予喬必須繃著緊緊的一根弦,語速不由得也就提快了,兩個小時的討論之後,宋予喬的嗓子都有點啞了。
方梅找助理端過來兩杯茉莉清茶:“你潤一下嗓子,下午我找主設計師改一下設計方案。”
宋予喬點頭。
隻用了兩天,從設計,到初稿,到翻稿,已經差不多了。其實交接的工作,就應該這樣雷厲風行,之前和裴斯承主動交接的時候,竟然用了整整一個月。
這兩天,在裴氏的高層辦公區,也不是沒有再見到過裴斯承,但是這人再見她,全然好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了,倒是省去了宋予喬自己的尷尬。
“方經理,把這個月的項目人員調動拿給我看一下。”
裴斯承的聲音很突兀地出現在身後,宋予喬後背僵了一下,即刻起身。
方梅心裏疑惑了一下,項目人員調動的初稿不是黎北已經拿走了麼?不過她一向是以多做少說,反正初稿當時打印出來三份備用,當即將一份裝訂好的文件遞過去,裴斯承伸手接過。
這雙手手指修長,指骨分明,隻是看了一眼,就讓宋予喬想起了前兩天做過的那個夢,夢裏的那雙十分漂亮的大手,不禁臉紅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
裴斯承的目光掠過宋予喬微紅的臉色,默然轉身離開。
………………
半個小時後,宋予喬與方梅告別,將所有的資料文件收拾好,準備上電梯的時候,忽然從電梯裏衝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