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回華苑的路上,裴斯承接到了宋予喬的電話。
他注意到手機屏幕上宋予喬的名字,就先戴上了藍牙,才接通電話。
“予喬。”
裴斯承這個名字一叫出來,正在後座上玩自己的腳丫子玩兒的不亦樂乎的小家夥一下子豎起了耳朵,直接趴著老爸的座椅,瞪大眼睛,哦,是喬喬的電話。
宋予喬跟裴斯承說話,現在也不喜歡兜圈子用敬語了,有事情就會直接說:“麻煩你現在來酒吧,就是那一間beloved的酒吧,你帶我來過的,我和華箏在這兒。”
“要我過去做什麼?”
宋予喬說:“……要你過來買單。”
說完,電話就斷掉了。
裴斯承聽著耳機裏滴滴滴的忙音,勾了勾唇角。
還是一隻小野貓。
等到了酒吧外麵,裴昊昱死死抓著老爸的衣服,要跟著裴斯承下車。
裴斯承說:“你在外麵等爸爸,爸爸會把喬喬給帶出來。”
裴昊昱小腦袋搖的好像撥浪鼓似的:“不要!我也要去接喬喬!你別想把我鎖在車裏了!”
裴斯承向來對兒子沒有多少耐心,廢話一句不多說,直接拎著他的衣領,把好不容易從後車座爬下來的兒子重新丟進了車廂裏,幹脆利落地鎖上了車門。
裴昊昱扒拉著車窗玻璃,張嘴說著什麼話聽不清楚。
不過,小家夥還是很聰明的,直接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拿出手機來,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誰知道,爸爸的手機鈴聲,卻是在車廂裏麵響了起來。
裴昊昱腮幫子鼓鼓的,扒著車窗,眼睜睜看著老爸越走越遠,進了那家上麵閃爍著很漂亮的霓虹燈的門,嗷嗚了一聲,趴在後車座上不動了。
………………
宋予喬對於耍酒瘋的華箏真的是疲於應對了,口氣也就強硬起來,一拍桌子:“華箏我告訴你,我打過電話了!他說要來了,你還想怎麼樣?你現在給我在這兒好好坐著!”
吧台裏麵的調酒師小哥也是愣了一下,剛才看還跟綿羊一個溫順的女人,這麼一拍桌子,怎麼就變成母老虎了?女人還真是會三十六變,越變越凶殘。
華箏眨了眨眼睛,看了宋予喬兩眼,然後嘔的一聲,就直接一下子衝進人群裏去找洗手間吐了。
還知道找洗手間去吐,說明還沒有醉成一灘爛泥。
宋予喬也沒有跟過去,端著華箏沒有喝完的那個酒杯,看著裏麵透明的液體,心裏亂成了一團麻。
華箏剛剛離開的空位,有一個人走過來。
宋予喬說:“很抱歉,這裏有……”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說了,因為這個人是裴斯承。
裴斯承扣了扣吧台,叫了一杯酒。
宋予喬側了側身,本能地想要距離裴斯承遠一點,說:“華箏去洗手間吐了,等一會兒她出來,一會兒你把她送走。”
裴斯承忽然一下子靠近了,撐起手臂在宋予喬臉側,膝蓋直接就抵著宋予喬的腿,說:“張嘴,我聞聞是不是喝酒了。”
宋予喬臉上一紅,直接一巴掌拍上裴斯承的腦門把他推開:“你能不能注意點!這是公共場合不是你家。”
裴斯承接過調酒師遞過來的酒,眸光映著酒光,“那一會兒去我家?”
宋予喬別開了臉。
過了一會兒,兩人都沒有等到華箏回來,宋予喬就去了一趟女洗手間,發現華箏已經醉倒在馬桶邊了,頭發亂七八糟地蓋著眼睛,宋予喬走過去推了推華箏,說:“裴斯承來了,在外麵呢。”
華箏隻是動了動手指頭,壓根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
宋予喬一個人力氣也是小,就先在洗手間內清了清場,讓裴斯承過來幫忙把華箏給拖了出去。
裴斯承半拖半拽著華箏,把車鑰匙扔給宋予喬讓她去開車。
宋予喬剛剛解了鎖,後車門就開了,直接從裏麵滾落下來一個黑色的物體,她驚愕地後退一步,完全是嚇到了。
“裴小火?”
裴昊昱正眯著眼睛學僵屍一跳一跳的往前蹦,聽見宋予喬的聲音頓時睜開眼睛,萎靡的小臉頓時精神了。
“喬喬!”
然後,裴昊昱就開始拉著宋予喬控訴父親的罪行,俗稱打小報告。
“他就把我一個人關在車裏,黑乎乎的,剛才有兩個黑影在我車窗外麵晃悠,還從車窗往裏麵看,我剛開始怕的一動不動,不敢抬頭,後來我就想啊,老師說了世界上是沒有鬼的,都是人心裏有鬼,然後我一抬頭,啊,看見一個無頭僵屍!眼睛是兩個洞,什麼都看不見……”
小家夥看見宋予喬果真是很高興,在後麵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還沒有發覺到其實自己已經編的遠離了正常軌道。
裴斯承剛剛要了一杯酒,隻喝了一點點,但是避免這個時間查酒駕,還是宋予喬開的車。
華箏的父母最近正在鬧冷戰,母親回到唐家住了,華箏向來是母親那一邊的,也就跟著母親回到了唐家,這一次開車也是把華箏送到唐家。
唐家門口。
唐家的人,宋予喬除了見到過唐伯母幾次,還有就是唐七少,晚上實在不好意思麻煩唐伯母,而唐七少又去新婚度蜜月了,她一時間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便求助的看向裴斯承。
裴斯承打開車門,直接把華箏拉出去,對宋予喬說:“你留在車裏。”
華箏軟綿綿地掛在裴斯承身上,任由裴斯承帶著她往前走,無力的抱著裴斯承的肩膀。
等過了前麵一個樹影,裴斯承按響了唐家的大門,回頭對華箏說:“醒了就別裝了。”
華箏聽了,眼睫毛先是顫了顫,然後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她剛才吐了之後,已經從醉的一塌糊塗的情況下醒來了,裴斯承架著她往外走的時候,她故意沒有吭聲,誰知道裴斯承早就看出來了。
管家已經過來打開了大門,但是華箏卻沒有進去,直接繞過去攔住裴斯承的去路:“裴斯承!我今天就要你一個準話,你到底給不給我這個機會,我纏了你三年,我也已經累了。”
裴斯承說:“華箏,你是唐七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這句話我明確地說過很多次,你該談一場戀愛,可是對象並不該是我。”
“為什麼不能是你?!”華箏向前走了一步,可能真的是酒精殘留的作用,她的頭有一些暈,抓著裴斯承的胳膊,“你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從開始你一直在拒絕,不是說了女追男隔層紗麼,你就不能跟我試一下麼?我會把裴昊昱當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我不會在意的。”
“但是,裴昊昱的媽媽在意。”
裴斯承這一句話,讓華箏徹底沉默了。
她忘記了,還有裴昊昱的親生媽媽這樣一個存在。
“什麼意思,你是找到那個夏楚楚了,是麼?”華箏已經鬆開了裴斯承的手臂。
裴斯承點了點頭,說:“華箏,感情的事情,有時候是沒有辦法強求的,也是要分先來後到,要看緣分的,如果三年前我先遇到了你,而不是六年前先遇到了夏楚楚,可能就和現在不一樣了,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會改變,不過現在,事情就是這樣,擺在台麵上,要你去清晰的認識。”
華箏沒有說話,不過眼睛裏已經含了淚花,蓄滿了眼眶,就是倔強的不肯流下來。
裴斯承繼續說:“我在讀大學的時候,情感教授曾經告訴過我一個定論,一段感情,如果超過三個月沒有得到對方的一丁點回應,基本上就可以判處無期徒刑了,如果超過一年沒有得到回應,那就可以判處死刑了。”
“那按照你這種說法,那你呢?你就能找她五年?”
裴斯承淡淡一笑:“五年前,我就已經被判了無期了。”
華箏沒有聽明白裴斯承的話,以為這也是時間上的問題,三年比不上五年,就問:“那如果我再等你兩年呢?”
裴斯承搖頭:“沒有可能,華箏,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別再自欺欺人了,我以前就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你,愛情,不是你想,我就願意給的。”
這是這三年前,裴斯承對華箏說過的話說的最多的一次,他想要借這一次的機會,將華箏心裏的那一點的萌芽,徹底掐斷。是因為,華箏是宋予喬的好朋友,他不想要宋予喬夾在其中難堪。
華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指甲掐進手心裏,站的筆挺,不讓自己淚水的最後屏障決堤,但是聲音卻已經帶了哭腔:“我知道了,你走吧。”
裴斯承轉身,沒有半分猶豫地抬步離開。
現在隻要表現出多一分的留戀,華箏解脫出來的傷害就會多一分。
等裴斯承轉過前麵的樹影,再也看不見的時候,華箏眼中的淚水才開始滂沱。
她崩潰的大哭,甚至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雙腿,將臉埋在腿間。
或許,三年真的是一個坎兒,之前裴斯承也毫不留情地拒絕過她,她都忍了下來,甚至能豪言放出去,說:“我華箏追不到你裴斯承誓不為人!”然後,風風火火的跟父親母親吵了一架,說要去國外留學,但是當時父親給她聯係的是歐洲的一所名校,她不,非要去加拿大,非要去溫哥華,又臨時改了簽證。當時母親送她去機場,還問她,你覺得這樣值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