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承認真聽著,偶爾點一下頭,示意宋予喬他在認真聽。
最後,宋予喬說:“就是這樣了,我之前的事情都想起來了,我那個時候確實是在看見盧璐和葉澤南上床,才忍不住一走了之,去了國外。”
宋予喬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裴斯承的眼睛,而是垂下目光,看著他的襯衫衣領,她不知道裴斯承聽這些話會有什麼感受,畢竟葉澤南和他的身份擺在那裏,但是如果不照實說的話,裴斯承肯定會一眼看出來自己在撒謊。
裴斯承抬起宋予喬的下巴,她這才對上了裴斯承一雙深邃幽潭的雙眸。
宋予喬抿了抿唇,接著說:“也幸而出現了那件事,要不然我也不會到了溫哥華,遇上了你。”
裴斯承勾了勾唇角,忽然就笑出聲來,“就算是那個時候遇不上,以後也會遇上的,如果是注定的事情,不管過程怎麼樣,結局是一樣的。”
宋予喬點了點頭:“是注定的。”
兩個人明明都不信命,但是在這個時候,竟然不約而同地相信了命中注定。
車子剛剛起步,在道路一旁的一個人忽然向車內招手。
裴斯承踩了刹車,亮起車燈。
宋予喬向車窗外去看,才發現這個人,是鄭嘉薇。
她這才猛然想起來,鄭嘉薇是住在盛庭她男朋友這裏,和盧璐是一個公寓區。
鄭嘉薇走到駕駛位上來拍裴斯承的窗戶,等裴斯承將車窗搖下來,直接俯身趴在窗口,“我看的就是你的車,果然是你,予喬,你好啊。”
宋予喬微微頷首。
裴斯承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著擋風玻璃,淡淡說:“什麼事?”
鄭嘉薇說:“怎麼來了都不上來我家裏坐坐?我男朋友今天晚上不回來,予喬也上來啊,給你兩人騰一間房都可以。”
宋予喬沒有回答,看了一眼此刻裴斯承被光影遮擋的臉部輪廓陰影。
裴斯承一副已經沒了半分耐心的樣子,微微側首:“說正事。”
“得了,總之我是沒有什麼正事就不能找你了是吧,”鄭嘉薇說,“還是那件事兒,明天去東區的墓園,你去不去?”
東區墓園?
宋予喬看向車窗外撐起手臂的鄭嘉薇,可能是剛剛在外麵狂歡回來,頭發上還有一些細碎的彩紙屑。
“去東區墓園幹什麼?”
鄭嘉薇回答宋予喬:“張夢雪的骨灰之前一直在國外,上個月才運回來就下葬了,予喬也來?”
“又不是參加派對,你要邀請一遍麼?”裴斯承說完,沒有等鄭嘉薇回答,就直接將車窗玻璃按上去,鄭嘉薇猝不及防,似乎身上的力氣都擱在車窗玻璃上,雙肘一下子從車窗玻璃上垂落下來。
在路上,宋予喬問:“張夢雪的骨灰現在是葬在東區的墓園裏麼?”
“嗯。”
“你明天要去墓園麼?”宋予喬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那我也去吧。”
她發覺裴斯承在開車的同時看了她一眼,急忙說:“我不是不放心你,我就是想跟去看看而已,正好,你也不用拒絕鄭嘉薇了,反正都是好意,我現在才覺得有個朋友多不容易,特別是那種已經七八年的朋友。”
裴斯承問:“如果盧璐向你道歉,你會原諒她麼?”
宋予喬沒有回答,一直等到車緩緩駛入華苑,她才一邊解下安全帶,一邊說:“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也許她根本就不會跟我道歉。”
“那你心裏還介懷麼?”裴斯承打開車門,修長的身影倚靠在車門上,看著從副駕出來的宋予喬。
宋予喬認真想了片刻,“我覺得我現在生氣的隻是盧璐的態度,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八年,那個時候已經傷害過一次,現在隻是重新想起來而已……”
不過,重新想起來的,不僅僅有那個時候缺失的那部分記憶,還有那個時候的感覺,感到被一直喜歡著的男友和好朋友背叛之後的痛苦。
重新回憶了一遍,就重新體會了一遍。
或許,華箏和鄭融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為她打抱不平,不過切膚體會的,還是隻有自己而已。
裴斯承也看出來了宋予喬的情緒不高,在臨睡前,就讓宋予喬去浴室裏泡一下熱水澡,房間裏放著輕緩舒暢的鋼琴曲。
他拿著手機走到陽台上去,撥通了鄭嘉薇手機號碼。
鄭嘉薇那邊接通後第一句話就是:“我就知道你肯定今晚會給我打過來電話的。”
裴斯承雙肘撐在陽台的外圍牆上,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地下停車庫的頂棚上,“再三在予喬麵前提張夢雪,鄭嘉薇,你心裏想的我都知道,不過現在事已至此了,你就放掉你心裏那點小心思吧。”
“你說什麼啊,我都沒聽明白,”鄭嘉薇說,“我就是想要一塊兒去看看張夢雪,獻上一束花而已,有什麼問題麼?”
裴斯承沒有說話。
鄭嘉薇一笑:“你給我打電話,是背著你的小女朋友的吧,趕緊掛了吧,免得又有什麼誤會了。”
“能有什麼誤會?”裴斯承頓了頓,輕笑了一聲,“我一直在想,鄭嘉薇,在那個時候你不光是阻撓張夢雪追我,還阻撓張夢雪和齊軒,你到底是喜歡我,齊軒,還是……張夢雪?”
電話裏傳來鄭嘉薇咯咯地笑聲:“你亂說什麼啊,裴三,我倒是沒有發現,你最近嘴巴越來越欠了,你說我是女同?小心我男朋友去撕爛你的嘴。”
“不是就好,”裴斯承說,“明天我回去東區墓園去看張夢雪,予喬也去。”
………………
夜深人靜,在路邊,華箏推著一個嬰兒車,緩步向前走,身邊跟著鄭融。
華箏低頭看著嬰兒車中已經熟睡的阿飛,對鄭融說:“我沒有想到,原來之前予喬去加拿大,是因為這種隱情,不過真心搞不懂盧璐心裏在想什麼,不喜歡,又為什麼要上床?”
鄭融說:“她是嫉妒。”
“啊?”
鄭融看著路邊沉默佇立著的燈柱,說:“在高中的時候,我翻到過她的日記本,裏麵就寫著有這種話,比較偏激的,說不公平,說‘她’是寵兒,憑什麼能一帆風順,父母就算離婚了,也有一個男朋友那麼寵著她愛著她,全家人都把她當成是掌中寶,憑什麼,全天下的好處全都讓她一個人占盡了。”
華箏腳步緩了下來,嘴巴微張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多麼驚訝的一副表情。
“這個‘她’,不用說,你也知道是誰吧,那個時候予喬和葉澤南有多好,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