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雪是在國內過完農曆新年就出國了,來找裴斯承。
裴斯承說解除婚約的事情,張夢雪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隻問了一句:“為什麼?”
裴斯承說:“我不想耽誤你了,你也能看得出來,我對你沒有感覺。”
這是裴斯承說話一貫用的口氣,不管是麵對張夢雪還是其他什麼人,他從來都是那種比較冷冷的,而他有冷傲的資本。
張夢雪知道,裴斯承不是對她沒有感覺,而是對所有女人都沒有感覺,之前,鄭嘉薇專門給張夢雪出過點子,讓張夢雪穿的暴露一點去吸引裴斯承的注意力,但是無奈,人家就是不上鉤。
鄭嘉薇有些驚訝:“不會吧,裴三不是gay吧?跟那個什麼顧青城吧,我看他們兩個就不正常,兩個人在部隊裏呆了兩年形影不離的。”
張夢雪低著頭,沒有吭聲。
鄭嘉薇眨了眨眼睛,提議:“那你就去國外看看,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現在是裴斯承的正牌未婚妻,訂婚都是訂了的。”
訂婚……確實是訂婚了。
隻不過,張夢雪和鄭嘉薇都了解,那個時候,到底算是怎麼樣的訂婚。
那是因為張夢雪的母親,在張夢雪大四的那一年,檢查出來得了肝癌,晚期,她有生之年的願望,就是想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能走上紅地毯,穿上潔白的婚紗禮服。
因為小女兒張夢琳還小,隻有張夢雪有男朋友,所以,在張夢雪畢業的時候,裴斯承就從國外回來,與她秘密舉辦了一個訂婚典禮。
是的,是秘密的。
除了特定的幾個人,沒有其他人知曉,因為張夢雪的母親已經臥病靠著呼吸機來延續生命了,所以,全程是讓人用攝像機拍下來的,然後拿了錄像帶去給張夢雪的母親看。
顧青城當時也在,他也已經從部隊退役出來了。
裴斯承退役出來,是因為有裴臨峰罩著,而顧青城退出來,完全是故意違紀,然後在一次選人的演習中,被淘汰,直接送到地方部隊,之後顧青城便直接脫身出來了。
這一次的視頻錄像,還是他幫忙找的教堂。
後來在張夢琳的母親看過婚禮視頻之後,兩個月之後就去世了,張母在臨終前,將自己的小女兒都給趕了出去,然後拉著裴斯承和張夢雪,說了一段話。
她說:“當初是我讓你認下來的,我想時間一長,你也許就可以喜歡上我們夢雪了,現在,看見你們兩人真的攜手走進教堂,我這個當媽的真心是覺得心內歡喜的很。”
臨死之人,其言也善。
裴斯承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反駁。
張夢雪坐在床邊,一直在抹眼淚。
張母手有些顫巍巍的,伸出手來抓住裴斯承,想要將兩人的手放在一起,而就在此時,病房門忽然開了,顧青城說了一聲抱歉,叫裴斯承:“有個緊急電話,你出來一下。”
裴斯承便轉過身來,道“阿姨我先出去了”,出了病房門。
張母原本是想要裴斯承叫她一聲媽,也算是真正承認了自己的女兒,但是,直到最後去世,裴斯承也沒有吭聲。
出了門,顧青城直接在前麵領著,裴斯承跟在身後,等到了安全通道,兩人一前一後進去,顧青城給了裴斯承一支煙,“她媽又賴上你了?”
裴斯承借著顧青城的煙點著了火,抽了一口,煙氣吐出來,白色的煙氣渺嫋,“賴上倒不是,我不想做的事情,誰也逼不了我。”
顧青城明白。
現在裴斯承之所以還可以陪著張夢雪演戲,是因為他的心裏還是空的,尚且沒有多餘的人住進來,也是當張夢琳是朋友而已,暫且幫齊軒照顧著張夢雪。
隻不過那個齊軒,也真的不是個東西,這麼幾年都失蹤的無影無蹤了,到現在都一個人影都沒見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是一個虛假訂婚的經過。
不過,到頭來,卻成了張夢雪手中握著的最重要的證據。
………………
張夢雪是悄悄來的,並沒有告訴裴斯承,直接就來到了裴斯承的住處。
她在一年前,是來過一次洛杉磯見裴斯承的,所以她知道裴斯承的住處是在哪裏。
但是,沒有等到裴斯承,卻等來一個小姑娘。
宋予喬紮著高高的馬尾,一隻手裏拎著剛剛從便利店裏采購回來的東西,看見自家門前站著一個女人,愣了愣,而且這個女人還是黑頭發,看起來像是個中國人。
張夢雪手裏有一個粉色的行李箱,原本靠在行李箱上,等到宋予喬走過來,才站了起來。
宋予喬走到門前,還特意看了一眼門頭上的標號,而站在門邊的張夢雪也沒有移動。
“請問,你是找……?”
張夢雪說:“我找裴斯承,你是跟他合租的麼?”
宋予喬說:“我是他女朋友呀,你要不要進來坐一坐,他今天在外麵見客戶,可能要晚一些了。”
張夢雪臉上已經完全冰冷了,眼光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有些怨毒。
宋予喬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既然是裴斯承的朋友,那一定要好好招待的,便說:“我還沒有吃晚飯,我買了牛排,一會兒要做孜然牛排,你這是剛剛下飛機吧,”她看了一眼張夢雪的行李箱,“進來吧。”
宋予喬當真是沒有想到,她這一次,是引狼入室了。
“你是女主人麼?”張夢雪跟著宋予喬走進來,反問了一句。
女主人?
宋予喬覺得如果是女主人的話,她真的是算不上,裴斯承現在既沒有承諾過什麼,兩人隻是在熱戀期而已,覺得彼此不可缺少。
“我叫夏楚楚,你叫我楚楚就可以了,你叫……?”
張夢雪說:“夢雪,張夢雪。”
宋予喬在廚房裏忙的時候,張夢雪就四處看了看。
裴斯承在這所房子內,除了主臥,還有兩間多出來的客房,之前她來的時候,就是住的客房,而現在,張夢雪特意兩間客房都進去看了一眼,注意了一下浴室,在盥洗台上,隻有一套幹淨的未曾拆封的洗漱用品。
而在主臥,盥洗台上,卻放著兩隻刷牙杯和牙刷,還有女式的洗麵奶,以及一個粉嫩嫩的梳子,護膚品都擺在一邊。
張夢雪這麼一看,頓時就明白了。
在外麵的那個夏楚楚,就是裴斯承之前跟她提出解除婚約的緣由。
宋予喬做了烤魚和烤牛排,做了兩種口味的,配上萵苣還有小番茄,端上桌,對張夢雪說:“我不知道你要吃幾分熟的,統一都是八分的,你嚐嚐怎麼樣?”
張夢雪在沙發上端坐著,兩腿用標準落座的姿勢,好像是總統夫人會晤似的,用十分高傲的語氣說:“我已經吃過了。”
宋予喬悻悻地聳了聳肩,自己坐下來吃東西。
現在她的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就算是她不餓,肚子裏的小生命也是要吃東西的。
宋予喬一邊吃著,一邊抬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張夢雪,這個女人是裴斯承的朋友?
………………
其實,裴斯承也並不是見客戶,而是和一個銀行的最近貸款款項達成合作共識,並谘詢了一下作為華人的話,貸款有什麼條件和限度。
原本料想到是要一同用晚餐的,但是銀行行長需要陪他的女兒過生日,便離開了。
其實,裴斯承特別欣賞這種商人,生意上的往來畢竟是重要,但是家庭放在第一位。
裴斯承剛剛想要拿了鑰匙開門,家中的門就開了。
他已經習慣了,宋予喬總是習慣在他要回家的時候,站在門口聽,一有什麼動靜就立即打開門,然後好像是一隻小貓一樣黏上來。
宋予喬見到裴斯承,直接撲上來給了裴斯承一個大大的擁抱。
“裴哥哥,你吃飯了麼?我做了烤魚和烤牛排,還有通心粉,不過通心粉是第一次做,賣相不大好,味道還可以啦,”宋予喬鬆開裴斯承的脖子,“對了,裴哥哥,你有朋友來,她好像是剛剛下飛機,但是我問她要吃什麼,她說她吃過了。”
宋予喬說著,便向客廳裏坐著的人影指了指,順帶吐了一下舌頭。
裴斯承的目光越過宋予喬的肩膀,也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張夢雪。
張夢雪仍然端坐著,她不是那種大豪門中走出來的女人,但是從小家教很嚴,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了,再加上一直在練習著芭蕾舞,身上就帶著有一種氣質。
裴斯承拍了拍宋予喬的肩膀,“我餓了,多給我準備一些吃的。”
宋予喬高興地點頭:“好!”
等宋予喬這邊進了廚房,裴斯承才換了拖鞋,向張夢雪身邊走過去。
張夢雪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問,“就是因為她,你要跟我解除婚約?”
廚房裏,宋予喬正在歡快的哼著歌。
裴斯承向後靠在沙發上,“那是一種客氣的說法,我們並沒有過婚約。”
既然張夢雪開門見山的來質問了,那麼裴斯承也就沒有必要多繞彎子了。
張夢雪盯著裴斯承看了一會兒,眼眶就有點發紅了。
“這麼些年了,你就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
“沒有。”
裴斯承直接用兩個字拒絕,他不想要拖泥帶水。
“所以,一切都是因為你拿走了我的第一次,所以才想要對我負責,照顧我這麼長時間麼?”
張夢雪的聲音高了一些,廚房裏的宋予喬剛好端了餐盤出來,聽見了張夢雪口中的這句話。
什麼叫——“你拿走了我的第一次”?
宋予喬不明白,不過她也沒有多想什麼,直接將餐盤端上餐桌,“裴哥哥,過來吃啊。”
張夢雪眼眶裏的眼淚已經滾落了下來,聽見別的女人口中的這一聲“裴哥哥”,心痛的更是無以複加,不等裴斯承說什麼,便她直接站起身來,“我先走了。”
張夢雪直接衝到門口,拉開門就出去了。
裴斯承隨後拉著張夢雪的行李箱,對宋予喬說:“我將她安頓在酒店裏,就回來。”
宋予喬點點頭,然後在門邊站著,看著裴斯承拉著行李箱上了電梯。
她有些坐臥不安了。
看著餐桌上的牛排,心裏突的一跳,好像是有所感應一樣,直接衝上了陽台上,眺望著樓下。
裴斯承的公寓套房並不高,在五樓。
在宋予喬的目光所及處,她看見張夢雪哭著向前跑,身後裴斯承緊跟著,她卻忽然轉過身來,給了裴斯承一個耳光。
宋予喬直接就跳了起來。
竟然敢扇我裴哥哥的耳光!
她這麼想著,也拿了鑰匙,開門衝下了樓。
其實,宋予喬之所以會這麼想,隻是想要為自己找一個下樓的理由。
但是,等到宋予喬衝下樓,跑過前麵樓層的拐角,就後悔了。
因為她看見了張夢雪捂著嘴哭著,忽然就一下子抱住了裴斯承。
而裴斯承,並沒有推開。
其實,張夢雪是看見了後麵的那個身影,才忽然抱住了裴斯承,而裴斯承背對著宋予喬,看不到。
裴斯承之所以沒有推開張夢雪,是因為張夢雪說:“讓我抱你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確實是,在裴斯承和張夢雪做男女朋友的這些年,裴斯承從來都沒有主動去牽張夢雪的手,隻有在別的朋友和同學起哄的時候,將張夢雪推到裴斯承懷裏,她才會嬌羞的一笑。
讓裴斯承主動,真的是比登天還難。
但是就在剛才,張夢雪竟然看見裴斯承對宋予喬做那樣親密的動作,她心裏就狠狠的不舒服了一下。
既然她不舒服了,那麼那個夏楚楚,也別想舒服了,大家就一起難受好了。
裴斯承將張夢雪送到外麵,為她叫了一輛車,張夢雪問:“剛剛那個是你的新女朋友麼?”
裴斯承隻是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張夢雪握緊了拳頭。
竟然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多說了麼?她覺得不甘心,憑什麼她在裴斯承身邊十年,到現在卻要拱手將他讓給別的女人了?那也要看這個女人是不是能從她手裏搶得走!
裴斯承外衣口袋裏有煙和打火機,他靠在門前的走廊上抽了一支煙,然後散了散味道,等到一身的氣味散盡了,才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