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但是裴斯承真的就站住沒有再向前移動半步了,這是他和宋予喬之間一種特殊的默契。
電話那端,仍舊可以聽到宋予喬勻速的呼吸聲。
身後,忽然被柔軟的手臂環住,裴斯承這才切斷了電話,一隻手拉過宋予喬,將她拉到前麵來,“怎麼也來醫院了?”
現在就算是環著宋予喬的腰,也能感覺到中間隔了一個肚子,有障礙了。宋予喬現在從外表看,分明就已經是一個最少懷孕六個月的孕婦了,就算是走在醫院裏,經過一些人的時候,有人還會給她讓路。
宋予喬將宋潔柔手術的事情給裴斯承說了,“是韓哥開車帶著我來的。”
裴斯承點頭,“嗯,這事兒你不用操心了,我會跟醫院醫生這邊談好。”
“我還看見葉澤南了。”
“嗯?”
宋予喬頓了頓,“葉澤南是不是跟虞娜分手了?我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裴斯承已經環過宋予喬的腰,“別多想,葉澤南如果還沒有這種解決問題的能力,那他也就配不上虞娜了。”
虞娜雖然出身並不好,但是一直是獨立自主,裴斯承很讚賞她。
上了車,宋予喬卻發現裴斯承開車的方向並不是去裴氏,便問:“你這是要去哪?”
隨即車子在商場前麵停了下來。
裴斯承已經找了一個停車位停了車,先自己解了安全帶下車,然後繞過車頭,開了副駕的門,拉著宋予喬下來。
“給你花錢。”
宋予喬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將圓潤的肚子凸出來,下麵是一條白色的小腳褲,這套衣服,在裴斯承看來,已經穿了兩天了。
裴斯承觀察的很仔細,而且還看了看宋予喬的衣櫃,裏麵孕婦裝並不多,隻有不多的幾件,可以搭著穿。
宋予喬其實不想在懷孕這段時間買太多的衣服,也隻有這幾個月的時間,買來的衣服今後又不能穿了。
但是,裴斯承這一次來商場,帶著宋予喬一下子就買了五套衣服,要的全都是那種純手工的,料子十分柔軟舒適,適合孕婦貼身穿著。
“每天換著穿。”
宋予喬幫裴斯承拎著一個袋子,“那一周七天呢。”
“那再去那邊挑兩件。”
說著,裴斯承就要拉著宋予喬去另外一個商店,卻被宋予喬扯住了衣角,“誒,我開玩笑的,咱們家裏要開孕婦裝店麼?要不要這麼霸道總裁範兒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宋予喬心裏是甜蜜的。
裴斯承嘴角勾著一抹笑,眼中的寵溺溢於言表。
後麵孕嬰店內的導購員看著這兩人並肩離開,都搖了搖頭,感歎了一句:“好想搶了這種男人當老公啊!我想把我老公給踹了。”
店長過來直接走過來推了她腦門一下,“清醒點,這種夢也就做做就好了,醒來吧。”
………………
並不是每一個灰姑娘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水晶鞋,並且遇上手捧水晶鞋的王子的。
虞娜從來都沒有奢望過,她會是灰姑娘,雖然說,在當初剛剛走出大學校園來到裴氏應聘的時候,確確實實是對裴斯承有過懵懵懂懂的喜歡。
應該是所有那種萌動少女的心思。
但是,之後在被裴斯承委婉拒絕之後,她也就再沒有起過其他的心思了。
她一般情況下,在想要斷的時候,會斷的十分幹脆利落。
就像現在對於葉澤南。
隻要是他不去刻意的想,或者是刻意地不讓自己去想,就不會有事。
裴氏最近有一個項目需要到外地去出差,裴斯承下午開了一個會,原本定下的是讓黎北陪同項目經理一起去。
但是,等到散會之後,虞娜卻找到了裴斯承的辦公室。
“這一次水產的項目就讓我跟吧。”
裴斯承掀起眼簾,將鼻梁上的眼鏡向上扶了一下,“為什麼?”
“我想要換一個環境。”
虞娜對於裴斯承從來都是直言不諱,現在也是同樣,心裏想說的話,便說了出來。
裴斯承將手中的簽字筆放下,向後靠在老板椅上,雙手撐著桌麵,“虞娜,我一直以來並沒有幹涉過你的私人生活,甚至是感情問題,你也一直是一個十分理智的人,現在,將這種感情帶入到工作中,我覺得你不理智了。”
虞娜攥緊了手中的文件夾,她有苦衷,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裴斯承摘下鼻梁上的眼鏡,揉了揉眉心,“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月的假期,如果覺得憋悶,就出去走走,等到調整好心情了,再回來。”
虞娜愕然抬頭,“老板?”
“帶薪,如果你覺得對不住我,可以用掉你十五天的年假,”裴斯承淡淡一笑,“等你休假回來,方梅正好在下個月底調任到廣州那邊,你來接替她的位置。”
虞娜從辦公室內出來,苦笑著搖頭。
難道這就真的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麼?
升職了。
但是,她卻沒有一點欣喜的感覺。
………………
而就在虞娜走出裴斯承的辦公室的同時,葉澤南也剛剛從心理谘詢室裏走出來。
他知道了那份被虞娜隱藏的記錄。
當時是裴斯承找的周越,所以周越盡心盡責,也怕女徒弟小昭在哪一方麵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便將錄音筆給了小昭,將整個心理輔導的過程都錄了下來。
周越將剪輯過的一部分給了葉澤南,說:“現在,讓你知道整個事件的原委,是為了幫助她更好的恢複,她現在表麵看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隻要是在將來遇上什麼事情,壓力稍大,很容易就會崩潰,這層窗戶紙,早晚是要捅破了的。”
葉澤南點頭:“我懂。”
周越接著說:“她現在應該排斥所有人對她的接近,之前她來找過我一次,但是,在我給她端了一杯水遞上去,她尖叫了一聲一把打翻了玻璃杯。”
葉澤南握緊了手中的U盤。
拿著那份音頻資料,葉澤南直接回到了盛庭的家裏,這裏是虞娜曾經說過的,喜歡這裏的裝修風格,還有,因為房產證上是虞娜的名字。
葉澤南在將這一份音頻資料插入電腦中,手指有些顫。
他甚至已經才想到,這裏麵會是什麼。
音頻內傳出沙沙的聲音,葉澤南將音量調大,音響內傳出來虞娜已經被機器微微扭曲了的聲音,但是,可以聽見是虞娜略微沙啞的聲音,甚至還在顫抖著,帶著位置的恐懼。
“我騙了他,我不想讓他知道,其實,當時那麼五六個男人,我的力氣根本就不夠,不管我是不是用破碎的啤酒瓶還是用高跟鞋,都不會那麼容易的,我是一個女人,不是女超人,在這種時候,我沒有能力保護到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後來在驗傷的時候,醫生是我求過的,偽造了一份驗傷結果,醫生是看我可憐,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都不好過,便同意了……我想要自欺欺人,我想要裝作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然後我自我催眠,看著那份偽造的驗傷證明,想象自己真的沒有過……”
葉澤南聽著虞娜的話,心裏好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傷了一樣,正在滴答滴答地向下滴血,眼前已經模糊一片。
“可是,到底是發生了,這是一個噩夢,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那個時候,那個破碎的酒瓶子不是紮向我身上的那個人,而是我自己的喉嚨……”
音頻就在此時此刻斷掉了。
後麵,也許還說了很多,但是,周越隻給他截取了這麼一小段,就是這一小段,也足夠將所有的事情明白過來了。
葉澤南知道了,為什麼虞娜在剛開始住院的時候,會一直拉著他不讓他走,可是,在最後出院之後,卻一直在疏遠他,最後說出分手兩個字。
他雙手握緊了拳頭,然後狠狠的砸向了牆麵,頓時嘭的一聲,雙手的手指關節發出哢嚓的聲音,葉澤南感到了疼痛,卻遠遠不敵此刻內心的疼痛。
難以複加,他寧可那個時候在黑暗胡同裏的人,是他。
他寧願最後束手無策的人是他,他寧願受到這種不可磨滅的傷害的人是她。
………………
虞娜休假的時間定在宋予喬婚禮之後,因為在婚禮之前,需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她在這個時候離開也顯得不近人情了,所以,這些天都和宋予喬在一起,查看婚禮的細節。
當然,這些全都是裴斯承把關過的。
在電腦上,錄製了從頭到尾整場婚禮的彩排過程,裴斯承原本是不讓宋予喬看的,說是要給驚喜,但是,在她的軟磨硬泡下,還是最終看見了這份彩排的錄像,在錄像上,裴斯承就是新郎,一步一步照著走了一遍,但是,卻沒有想到,站在新娘位置上的,卻是秦簫。
秦簫,不就是裴大哥的那個前女友麼。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彩排,恐怕宋予喬作為旁觀者,真的會認為這是一場真正的婚禮,男才女貌,珠聯璧合。
她猛的晃了晃腦袋,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裴斯承已經在身後站著了,不過宋予喬是背對著辦公室門,所以沒有注意到,倒是虞娜有些吃驚。
裴斯承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讓虞娜不要出聲,然後緩步走到宋予喬身後,默默地等著宋予喬發現他。
直到,在電腦屏幕上響起婚禮進行曲,宋予喬長呼了一口氣,按下了暫停鍵,轉過頭想要對虞娜說話,餘光卻首先看到了身後站著的裴斯承,還是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在後麵站著的?”
“剛剛。”
虞娜自覺起身,“我去換一壺水過來。”
裴斯承在虞娜起身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剛剛想說什麼?”
宋予喬一挑眉:“我想說,秦簫身上的這套婚紗,比我的那套婚紗好看。”
裴斯承笑著將牽起宋予喬的手,讓她來坐過來在他的大腿上,雙手有意無意地搭在她的腰上,“那是秦簫在拍戲的時候的服裝,你要是喜歡,我就給你借過來。”
“我上一次問你要秦簫的電話,你還沒給我呢。”
宋予喬忽然就轉換了話題,讓裴斯承微微一愣,旋即回神,“不是要簽名麼,我專門讓虞娜去給你要過TO簽了,還寫著一句‘新婚快樂,白首不相離’,忘了?”
自然是沒有忘的,秦簫的字體很漂亮,特別是那一句“白首不相離”,讓宋予喬記憶深刻。
也是因為秦簫這個人,宋予喬才去網上搜了一些她在國內最新上映的一部比較小成本的電影,票房和口碑卻都是不菲。
而宋予喬想要去見秦簫的這個願望,也終於在裴老太太的搗鼓下,促成了。
現在滿大街都是在沸沸揚揚地穿著,剛剛回國的這個女明星秦簫是自己家老大的前女友,而且竟然傳聞還說帶著個孩子,天啊,要炸了!
老三回來帶著個孩子就算了,現在老大的前女友竟然也帶著個孩子,她難道又要喜當奶奶了?
不過,到底是傳言,就有八分都是虛構的。
………………
在婚禮前的最後一個周六,晚上,裴家大院。
裴老太太挨個打了電話,這邊讓裴聿白,還有裴斯承一家三口過來吃一頓團圓飯,原本說想要裴玉玲一同來,但是讓老頭子裴臨峰給阻止了。
“玉玲去了國外去度假,澤南前兩天來過了,公司裏的事情比較忙,就別讓他來了。”
“噢。”
裴臨峰看著自己老伴兒這副有點呆呆傻傻的樣子,真的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這種情況下,讓裴玉玲和葉澤南過來吃飯,明擺著就是要見了麵難堪的,倒不是說這輩子就不見麵了,主要是現在剛開始,還是需要一點時間去彼此適應的,等到時間長了,心結解了,到時候團圓飯再吃也不遲。
隻不過,裴聿白也沒有來。
倒是裴聿白家的貝勒來了。
是裴昊昱給帶來的。
當裴昊昱牽著一條比他自己長得都要高大的狗進來的時候,裴老太太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趕緊就要將這狗給扔進院子裏去,嘴裏嘟囔著:老大也真是的,家裏又是孩子又是孕婦的,還養著這麼一條狗。
既然裴聿白沒有來,所以滿足裴老太太的八卦之心的就隻有裴斯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