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老爺子住院的這一個月裏,穀明娟基本上早晨都會送餐過來,然後幾乎會在這裏呆上一整天,一直到晚上。
就連梁慧珍也說,其實請了全天的護工的,根本就不用時時刻刻陪在一邊,但是穀明娟總是笑笑:“我在家裏也沒什麼事情做嘛,瑾瑜去了C市,一個人在家裏挺悶的,在醫院裏還能招呼一下過來探病的客人。”
梁慧珍總是說她就是勞苦命,現在能享福的時候呢,卻也不知道享福。
“而且你不是打算跟大哥離婚的麼?現在對於老爺子這邊又是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你……”梁慧珍搖了搖頭,“我真看不透你。”
其實,梁慧珍在幾年前,還一直想要自己的兒子韓鐸去搶韓家的家業,就和當初蘇芳攛掇韓澈一樣。
但是,穀明娟對她這個弟妹,真的是很好,雖然隻是妯娌,但是這麼幾十年如一日的人,她沒有見過,特別是在去年八月份的時候,梁慧珍突發闌尾炎,當時家裏誰都不在,給韓鐸打了電話路上又塞車,她是一個人堅持去醫院裏去掛號,正好遇上了穀明娟,讓她坐下來,去給她掛號交手術費,直到手術結束之後,又一直在醫院陪著她。
自那之後,梁慧珍就再也不勸說兒子韓鐸對公司的事情有事業心去搶去爭了,因為她知道,隻要是有穀明娟這個母親在,韓瑾瑜當兒子的,也一定不會在掌控韓氏大權之後,就把他們這些人趕盡殺絕。
說到好,穀明娟這個人,從來不記仇。
穀明娟笑了笑:“不開心的事情,我就忘記了。”
“那大哥呢?”
不知道是因為梁慧珍的話一語中的,還是因為想到了過往那些忘記的傷心事,穀明娟一時間沒有答話,隔了半分鍾才說:“我心意已決,一定是要離婚的,你不用來當他的說客。”
梁慧珍拍了拍她的肩膀,先離開了。
穀明娟的離婚協議書,就在昨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給韓長經送過去了,但是依舊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應,她覺得自己一定要主動去找韓長經談了,隻是一直不知道韓長經什麼時候會鬆口。
韓老爺子已經醒了,也就不用在醫院住多久了。
韓老爺子醒來之後說要見韓瑾瑜和宋疏影的時候,穀明娟其實心裏已經是明白了一點了。
“明娟,你去打電話……給瑾瑜,回來。”
“好的,爸,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打電話,”穀明娟照顧好老爺子,說,“但是C市那邊工作還有一點事情,爸您先養好身體,等他們回來了,馬上就讓他們來見你。”
穀明娟走出病房,並沒有立即給兒子打電話,她必須要想到,能夠保全自己兒子和宋疏影的辦法。
老爺子那種老一輩的思想比較重,對於韓瑾瑜的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更別提宋疏影現在還懷著身孕。
一直坐電梯到樓下,穀明娟才給韓瑾瑜打了電話,把韓老爺子的意思說了一下,說:“現在既然老爺子發話了,你就帶著宋疏影回來,但是等到時候,你皮糙肉厚的,就算是老爺子打你,你也給我受著,別說疼,反正是你自己選擇的。”
“我知道,媽。”
“也不用著急著回來,這邊我先給你爺爺拖著,不會有什麼問題……”
穀明娟正在往前走的時候,卻忽然一下子撞到了一個人,她忙說:“對不起,不好意思……”
“明娟?”
穀明娟抬起頭來,看見麵前的這個男人,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明顯是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種情形下相見。
電話另外一頭,韓瑾瑜急切地喊:“媽,你沒事吧?”
“沒有,是你遇上了你杜征叔叔,”穀明娟說,“就這樣,你來之前再給我通電話。”
杜征的驚訝不比穀明娟要少,“真的是有二十年沒見了吧。”
穀明娟點了點頭:“真的有,我聽說你一直是在國外的,怎麼回國了?”
杜征搖了搖頭:“五年了,送Helen的骨灰回國。”
………………
韓瑾瑜掛斷了電話,口中喃喃地重複了一句:“杜征?”
一邊的宋疏影走過來,“杜征是誰?”
“噢,是媽剛剛給我打電話,打到一半,被杜征打斷了。”
宋疏影坐下來在沙發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她知道現在韓瑾瑜的父母正在商議離婚,主要就是因為韓瑾瑜的父親在外麵實在是不夠檢點。
“杜征,跟你媽媽有什麼淵源麼?”
宋疏影一般懂得察言觀色,再加上稍微一聯想,很容易就說到了點子上。
韓瑾瑜告訴宋疏影,說之前在他母親在和韓長經結婚之前,杜征也是喜歡他母親的,但是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最終他母親還是選擇了韓長經,而杜征就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了,兩年之後就移民澳洲了。
宋疏影撐著腮,口中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名字——“杜征”。
她覺得杜征這個名字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的,很熟悉……
韓瑾瑜走到沙發邊坐下來,幫宋疏影按摩一下雙腿,“你認識杜征?”
“很熟悉,特別熟悉,絕對不是路人甲……”
宋疏影仍舊在想,搜刮著腦海裏記憶的每一個角落,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聽到過杜征這個名字的。
“哦,我想起來了!”
宋疏影忽然抬了一下腳,被韓瑾瑜趕忙抓在了手裏。
“在五年前,你走了之後,我去找過你媽媽,當時你媽媽不在家,是去外地了,後來等你媽媽回來,我問起來,才知道,你媽媽是去了澳洲,她說在那裏有一個老同學的妻子去世了,然後過去慰問,”宋疏影一雙眼睛亮的驚人,“當時,你媽媽就說這個老同學的名字叫杜征。”
“噢。”
………………
S市醫院對麵,一家西餐廳內。
落地窗邊,穀明娟和杜征相對而坐。
“剛才還說二十多年沒見了呢,我五年前還特地辦了簽證去澳洲看過你。”
杜征連忙點頭:“是的,忘記了,真的是人越老就越是記性差了。”
服務員過來問點餐時,穀明娟讓杜征來點:“特別選了一家適合你的西餐廳,我對西餐一向是沒有研究,你來點。”
“我點什麼你吃什麼?”
穀明娟微微一笑:“那是當然。”
這是一家比較出名的西餐廳,各種餐點甜品都有。。
杜征說:“兩份紅酒黑椒牛排,七分熟,還有兩份布丁,一份沙拉,一份鮮蝦披薩。”
“飲品呢?”
“酒類可以喝麼?”
杜征征求穀明娟的意見。
穀明娟搖了搖頭:“最近總是覺得不舒服,還是不喝酒了,你自己喝就好。”
杜征對一邊候著的服務生說:“兩杯鮮榨的蘋果汁。”
穀明娟一聽這個忽然笑了,“這裏有蘋果汁麼?”
服務生說:“有。”
等到服務生離開之後,穀明娟笑了一下,“難為你還記得我喜歡喝蘋果汁,我記得你當時不是不喜歡喝的麼?”
杜征溫潤一笑:“懷念一下。”
兩人在五年之後初次見麵,自然也就問起彼此現況。
穀明娟問:“這一次回來,還去澳洲麼?”
杜征搖了搖頭:“不去了,已經都快要老了,還折騰什麼,我回來就是來養老的,逛逛中國的大好河山……你呢?剛才在醫院遇見你,你生病了麼?”
“不是,是招呼公公。”
穀明娟時候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很明顯的就流露出一抹黯然,自然也沒有能夠逃得過杜征的眼睛。
“是家裏有什麼困難麼?真是很少見到你這樣的,在我心裏,穀班長一直是興致高昂向前衝的。”
“你說的那是四十年前吧,”穀明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不,不,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兩人談話很愉悅,吃過飯之後,杜征沒有開車,穀明娟便將杜征送到他的住址,“你原來在這裏住著?我兒子的公寓就在前麵的梅苑,我現在一直在梅苑住。”
杜征很敏感的抓住了穀明娟話中的用語,問:“你不是住在韓家麼?”
穀明娟搖了搖頭:“暫時搬出來了。”
杜征看她一副疲累的模樣,也沒有多說什麼,“你回去多休息,既然住的這麼近,我現在剛回來,在S市還有一些不熟悉,可以call你麼?”
“當然。”
杜征站在公寓門口,等到穀明娟的車到前麵的路口轉彎,才轉身進了公寓。
………………
宋予喬和葉澤南離婚之後,過了不久,便搬出去住了,美名其曰是給宋疏影和韓哥讓地方。
宋疏影看著宋予喬忙前忙後的收拾東西,翻了個白眼,“你就是趕著去尋找第二春呢,就把你姐姐我都給忘到腦後了。”
“不會啊,有韓哥陪著你呢。”
“我吃習慣你做的飯了,別人做的飯都不喜歡。”
“韓哥做飯做的也很好啊,”宋予喬說,“我上一次還見了。”
“那是五星級酒店大廚做的,他就是係了一條圍裙在旁邊看著,”宋疏影說,“就跟裴斯承在後麵看你做飯一樣,就是為了吃豆腐。”
宋予喬耳根微紅。
她轉過身來,看著宋疏影,問:“姐,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靜一靜,剛離了婚,我覺得心裏麵很空。”
是的,裴斯承也就是看準了這個空窗期,才比較容易趁虛而入。
在很多感情裏,都是源自於和前任的分開,再加上現任的緊追不舍。
在追求的過程中,其實最關鍵的一點,還是要不要臉,如果你不追,你不付出行動,不告訴對方你內心的想法,對方又不會看到。
宋疏影將妹妹拉著坐下來:“現在和葉澤南既然已經離了婚,就不要再去想過去了,想想未來,就算是沒有裴斯承,也有張三李四,有大把的大好青年能抓在手裏,別忘了,你才二十四,你的人生還沒有啟程,心空了,才需要重新住進來一個人來。”
“姐,那韓哥之前離開的那五年,你心空了麼,為什麼沒有住進來一個人?”宋疏影頓了頓,“就比如說薛登。”
之前薛登跟著宋疏影從哈爾濱回到C市,宋疏影聽說了妹妹宋予喬想要離婚,當時薛登就笑言:“不如把你妹妹介紹給我?”
宋疏影一聽,當即就安排了兩人見麵。
當時的見麵很是愉快,薛登對宋疏影的這個小妹妹也十分照顧,隻不過,宋予喬尚且羞澀,並沒有打算立即投入另外一段感情中,而薛登,也是純粹把宋予喬看成是宋疏影的妹妹。
兩個人不來電,宋疏影也不能勉強,隻是讓兩人互相換了手機號,“以後你倆有什麼事情,就可以自己聯係了,不用管我,越過我直接跨級就行了。”
可是到現在再看,薛登和宋疏影倒是沒有怎麼聯係,裴斯承這個男老板乘虛而入了。
宋予喬這樣的性格,就當真需要一個比較強勢的男人來,如果遇著溫潤如玉的,凡事都要征求她的意見,那還不定早就躲到太平洋去了。
所以,宋疏影也就在剛開始找裴斯承談了一次,也就是威脅加恐嚇,卻完全沒卯用,裴斯承沒被唬住。
對於宋予喬的這個問題,宋疏影沒有回答,也許是自己這種人就太過於執拗了吧,認準了的,不撞南牆不回頭。
宋予喬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一個小的拉杆箱,一些衣服生活用品還有筆記本電腦一些用作上需要的資料,都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