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影眯了眯眼睛。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並不是昨天吧。”
自從上一次去監獄裏看張夫人,而張夫人拿來的那一封信,宋疏影其實注意到,是在今年的三月份,在之後給張艾打的那個電話,宋疏影有點懷疑了,不過,她根本不相信,昔日甜美的這個女孩子,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沒錯,我是在四月份回來的,給奶奶送了信,我就回來了。”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現在還敢問我想要什麼?!”張艾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抬手就給了宋疏影一個耳光。
宋疏影原本是可以避開的,但是她沒有避開,也沒有伸出手臂來擋開。
這種情況下,她孤立無援,肚子裏還有自己最愛的寶寶,孤立無援,不能激怒張艾。
張艾忽然笑了一聲,看著宋疏影臉上浮現的指印,抽出一張紙巾來擦了擦手:“宋疏影,你們奪走了我的一切,害我家破人亡,害我爺爺奶奶!還以為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樣把我送到國外去讀書?!想要給我洗腦,忘記這種滅家滅族的仇恨!妄想!”
宋疏影倒在床上,散落下來的頭發擋住了半邊臉。
張艾轉身就要離開,吩咐旁邊的兩人,“你們在門口給我看好了,如果她死了或者跑了,我就要你們填命!”
到底還是一個不成熟的女孩子,心思不夠成熟,有什麼情緒,都很輕易的表現在臉上。
房門關上,宋疏影直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散落下來的頭發,微微閉了閉眼睛,聽到外麵的腳步聲遠了,才起身,在這個房間裏轉了兩圈,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
現在正值夜晚,或許是因為樓層比較高,宋疏影遠遠地隻能看到天空,她本以為窗戶是鎖死的,便拉開窗戶,探出頭來向外麵看,樓層確實是很高,目測的話距離應該有二十層以上。
前麵不遠處,就是一片綠化地帶。
宋疏影幾乎是一瞬間就已經認出來了,現在她所在的這座樓,應該是地處新政府大樓的西區,是在近幾年裏著重發展的地段,直到新政府搬到這邊的新大樓裏。
她將窗子關上,拉上了窗簾,轉過身來走向衛浴間。
衛浴間內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有熱水。
宋疏影微微皺了皺眉。
那麼這樣說,張艾根本就沒有打算虐待她,現在在這間房子裏什麼都有,沒有電腦,有一台電視,也沒有可以跟外麵聯係的通訊工具,她的包還在,但是裏麵手機卻不見了。
不論怎麼樣,現在宋疏影需要平心靜氣下來,好好地想一想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辦。
韓瑾瑜在外麵肯定已經在找她了。
在韓瑾瑜找到她之前,她必須要保護好自己還有肚子裏的孩子。
不過,在麵對張艾的時候,隻要張艾尚且留有一絲人性,應該暫時不會動她。
況且,張艾的命,還是韓瑾瑜和宋疏影救的,現在,隻需要知道張艾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
一個人,怎麼會忽然消失呢?
韓瑾瑜兩天不眠不休,將餐廳和外麵停車場的錄像,以及外麵的道路監控全都查了一遍,還是找不到。
為什麼餐廳的錄像可以看見宋疏影進來,卻看不到宋疏影走出去?
這就是韓瑾瑜去找洗手間的原因,可是,洗手間的位置,也有監控錄像,況且在錄像黑掉的那個時間段裏,餐廳的工作人員在衛生間內,並沒有看見可疑的人。
這件事情,和張老餘黨肯定是有關的。
他們並沒有報警,除了一直在負責跟進這件事情的趙烈趙隊長幫忙之外,其餘的人都沒有說,甚至於裴斯承宋予喬都沒有告訴。
相比較已經處於強弩之末的韓瑾瑜,席美鬱雖然心裏也很是擔心,但是還尚存一絲理智。
她一向都是理智的人,無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首先要做的都是在內心念三遍:靜心。
最終,在重新查了一遍錄像之後,一無所獲,韓瑾瑜雙手扶著牆麵,額頭猛地撞上了牆麵。
“韓哥!”
旁邊有兩個人剛忙上前一步將韓瑾瑜給拉開,席美鬱沏了一壺茶回來,叫了一聲:“韓瑾瑜,你過來坐。”
韓瑾瑜額頭上紅了一片,幸而隻是發紅,沒有磕碰出血。
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沒有好好吃東西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遠遠地看都可以看到獨獨屬於他的疲累。
他深深的閉了閉眼睛:“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席美鬱笑了一下,“為什麼是你的錯?你有什麼錯?”
“我沒有保護好她,都是因為我,讓她被……”
“那你的意思是,我當天也不該出去見朋友,”席美鬱說,“如果我不出去見朋友,就可以問清楚她出去到底是要做什麼了,對不對?”
“不是,跟您沒有關……”
席美鬱打斷韓瑾瑜的話,“主動出去的人是疏影,沒有告訴我們的也是疏影,這件事情,如果說有錯的話,從頭至尾都隻是她一個人的錯,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說非要找一個人來負責任的話,那就隻有當事人一個人。做假設的話,如果我們怎麼做,可以避免,但是絕對不是現在自怨自艾。”
韓瑾瑜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需要自責,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去找到她。”
席美鬱已經倒上了兩杯茶水,茶香四溢。
她端給對坐的韓瑾瑜一杯茶,韓瑾瑜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來,卻始終徒勞無功。
外麵還是有人在查,但是,現在在C市這個偌大的城市裏,找一個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真的很難。
韓瑾瑜手拿著茶杯的手有點抖,茶水灑在了手背上。
席美鬱從桌子這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他,韓瑾瑜伸手去拿卻沒有拿住,手中的紙巾掉在了茶杯裏。
韓瑾瑜及時將紙巾拿出來,已經濕透了,扔到一邊的紙簍裏。
他對席美鬱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
“那有什麼關係,”席美鬱笑了笑,抬手便將茶杯裏的水給潑了,“再重新倒一杯就可以了。”
聽了席美鬱的這句話,韓瑾瑜一下子回過神來。
再重新倒掉……
那如果是買通了人的話,餐廳的錄像也可以是重新換掉的!
就在這一瞬間,終於想通了。
為什麼宋疏影走近餐廳的時候,錄像帶上有她的身影,但是之後一直到打烊的時間,前門後門,所有的出口前的錄像都查了,都沒有再從錄像帶裏看到過宋疏影走出來。
韓瑾瑜立即就拿起手機給仍然在餐廳裏排查的人打了個電話:“監控錄像時有問題的!”
對方一聽就明白了。
“好,韓哥,我去辦。”
不過十分鍾,韓瑾瑜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韓瑾瑜匆忙之中接通了電話,電話另外一頭說:“錄像是換過的,之前的那一版已經拿到了,宋姐是在下午四點半,也就是進來之後半個小時後,兩個人扶著從正門出去的,有值班的人員說,是說孕婦突發性暈厥,急忙之中出去要上醫院。”
“什麼車?車牌號是多少?”
“是一輛白色的麵包車,車牌號是……”
韓瑾瑜掛斷了電話,猛地站起來,外套一把撈起掛在自己的臂彎,對席美鬱說:“我會把疏影安安全全地帶回來!”
………………
宋疏影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想要打開電視看一下日期和時間,卻發現這台電視隻是一個擺設,根本就打不開。
相反,她覺察到,這台電視是經過改裝的,應該是一台監視器,她在這樣的房間裏,應該是沒有自己的隱私的。
宋疏影在心裏冷笑,她現在絕對不會冒險逃走,就算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可以成功逃走,就因為那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失敗,她必須要護住自己的孩子。
每到吃飯的時間,會有人開門給宋疏影送進來飯菜,等於說自由是被限製的,衣食住都沒有苛責她。
她將晚餐中的一個雞腿和兩個雞蛋全都吃了下去還喝了一碗粥,正在吃著,門從外麵打開了,宋疏影微微低垂著眼簾,正好可以看見裙子的一角。
是張艾。
與上一次見到張艾的穿著不一樣,這一次張艾穿的更加成熟了,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皮夾克,下麵是一條包臀裙外加上一雙高跟靴,特別是將高高的馬尾給放了下來,一眼看上去,原本的年齡提上了好幾歲,除了仔細看的話,一張麵龐還是顯得些許稚嫩。
宋疏影算了算年齡,其實張艾在去年離開去美國的時候是十八歲,現在也就才十九歲,在她身後跟著的這些原來張老手下的人,如何能甘心聽這麼一個女孩子的話。
也怪不得,偶爾會聽到外麵爭吵的聲音。
或許,她能夠利用張艾和這些人的矛盾,聯係到韓瑾瑜現在所處的具體位置。
“真沒有想到,你現在還能吃得好睡得好,”張艾笑了笑,“宋姐姐你還真的是不一般。”
宋疏影擦了一下嘴角的油,“謝謝。”
“那你倒是不怕我下毒咯?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去,懷疑不到我的身上,我的方法也多的是。”
宋疏影笑了一笑,她就是一直在等張艾的這句話。
她仰起頭來,“艾艾,我相信你不是這種恩將仇報的人……”
張艾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樣跳起來,“你對我有什麼恩?我對你隻有仇恨!”
“你肯定忘不了,在七年前,我和你韓哥從火場裏把你救了出來,幾乎是在把你救出來的那一瞬間,後麵的樓就爆炸了,那個時候你才十三歲……”
“你胡說什麼!我沒死是因為我福大命大,不是你,也不是韓瑾瑜!”
張艾聽到這句話,好像是發瘋了一樣,抬手就將麵前茶幾上的一杯水向宋疏影潑了過來。
這是她的禁忌。
那個傍晚的大火,就好像是夢靨一樣,纏繞著她。
可以說,在那場大火中,沒有韓瑾瑜或者宋疏影中的任何一個,她都會死。
隨著房門嘭的一聲關上,宋疏影額上的頭發全都沾在臉頰上,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