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恒進城後並未回威武大將軍府,而是去了章府。威武大將軍府名頭看似威嚴,府內除了白佑恒這個主子外,其餘全是仆人。除了老管家和白佑恒較親近外,其餘仆人見了白佑恒都是彎腰低頭。白家隻剩白佑恒一個男丁,再無他人。白家祖上全都戰死疆場,功勳卓著。可是,除了累累功績以外,白佑恒在這偌大的府邸裏感受不到一絲絲家的溫暖。白家上無老,下無幼,說得上血緣近親的隻有八公主珡媄煙這個表妹。珡媄煙的母妃,也就是白佑恒的親姑姑也早已過世。白佑恒至今無妻,也不打算娶妻,也是因為白家隻剩他一人。
章府門房雖看不清騎在馬上穿著大鬥篷的人是誰,但卻認得白佑恒的馬匹,趕緊上前牽了韁繩。白佑恒的千裏良駒在珡陵城隻得兩匹,一匹為白佑恒所得,另一匹為端康親王所得。不過端康親王那匹上了年紀,如今在親王府養老。白佑恒把馬交給門房,獨自一人走進章府。章府內滿庭白雪,白佑恒如回自己家一樣在回廊裏十分熟悉地左拐右拐,直接走到章太醫的書房。回廊裏有少許的雪飄了進來,章府下人早就鋪好了草垛片,走在上麵還算穩當。至於院子裏及膝高的雪,誰也沒去理會。
白佑恒進了章太醫的書房,暖和如春。往常白佑恒都會主動和章太醫打招呼,今日卻冷著臉脫下鬥篷後,靜靜地站在火爐子旁。火爐內的銀炭燒得極旺,那火苗子似在舞動,左右搖晃。章太醫聽到書房裏有動靜卻沒聽到下人稟告,以為是章蝶夢來了。
“讓你在院裏好好養著,都重感冒了就別出來瞎晃了。”章太醫隔著屏風說,聲音裏有濃濃的寵溺。
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人出聲回應,章太醫起身披上厚衣,慢悠悠的走出來,就看到白佑恒如石人一樣動也不動地站在火爐旁。
“你是怎麼了?”章太醫的語氣聽著倒像是白佑恒的長輩似的。
“死了很多人。”白佑恒默默回答。
“在何處?”章太醫皺眉。
“城外,一路上,都是死人,都是凍死的。”白佑恒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在自己眼前靜靜地死了。沒有戰亂,沒有洪荒,也沒有惡疾,就那樣靜悄悄地死在路上,讓白佑恒感到生的絕望。
“天災難料啊。”章太醫在書桌旁坐下,滿臉落寞。
“南城門守城的士兵,竟然凍死了兩人!他們竟然克扣了士兵的冬裝!”白佑恒說完這句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語氣裏悲涼無限。
屋內陷入一陣寂靜。
午時過後,皇帝珡玨終於從美人的身體上爬下來,進寶和招喜屁顛屁顛的進去伺候,四隻賊溜溜的眼睛趁珡玨不注意的時候忙不迭的瞟向床上那美人。
“今日可有人遞折子?”珡玨還是睡意朦朧。
“回皇上,京都衙門薛大人有個加急折子遞進來。朝上無折。”進寶跪下來伺候珡玨穿衣,嘴裏回著話,眼神卻瞄向床榻:這個角度,能把美人的上半身一覽無遺,隔著紗簾也是妙不可言。
“蠢貨!”珡玨看到進寶的眼神,嘴裏說著嗬斥的話,但語氣裏卻無半點怒氣。可見珡玨是很看重進寶和招喜兩人的。
“薛昌仁一個京官,能有什麼急奏?真是閑得慌。”珡玨一臉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