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端清哄睡後,端辰翎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一直在想著今夜在馬車上兩人的對話。
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嗎?——端辰翎微微歎氣,看向熟睡中的端清。
泠湘閣內,藍筱卻沉浸在點點內。
今夜回京城的路上,藍筱確實因為端辰翎的話而惱火了一番。但這都是小事,藍筱更關心的是回京途中是否安全,於是借助點點檢測周邊環境。之後,藍筱就一語不發。
因為,通過點點的檢測,藍筱看到回京的一路上,路兩邊有數不盡的屍體!直到回到南城門,幾個騎兵將領過來代蕭梵道歉先行進城之事,藍筱還處於悲痛中!
如果,自提前告知老百姓們有雪災,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凍死了?為何?清理道路積雪的皇衛營騎兵們沒發現他們的屍體嗎?為何,卻沒人告知她?為何,死了這麼多人!為何?為何?為何!?
藍筱撲倒在床榻上,眼眶紅腫,無聲落淚。
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讓藍筱如此想離開這個世界,巨大的無力感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點點,是個保命符。同時,也是個催命鬼。
在這裏,不能正常使用點點,使用太多,被視為怪物。
在這裏,如果不使用點點,或許早就死在珡玨手上。
“該怎麼辦?誰能告訴我?”
“為何我要出現在這裏?”
“我到底在逃避些什麼?”
“或許這就是我吧,貪生怕死。”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
“為何,他要殺我?”
“這裏的人,太可怕。”
“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好想回去,這個破皇朝。”
“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果然不適合我。”
“為什麼你要把我帶到這裏來?”
“我為什麼要去麵試?為什麼就是不聽話?”
“那個破寺廟,破廟!破廟!”
“為何我要救他?如果我不跳下去救他,我就不會來這裏了。”
“為何?你為何死了?你若是不死,我就不會來了。”
“我想要回去,我想要回去……可是回去,沒有親人了。”
“是否有人發現了我?會不會已經屍骨無存了?”
“我好想離開……怎麼離開?怎麼回去?”
……
藍筱喃喃自語,絲毫沒注意到屏風外的書房裏,端辰翎站了許久。曹崠和莫蘭在端辰翎悄悄潛入的時候就發覺了,兩人默默的退出了泠湘閣。
她到底是何人?為何我都聽不懂?——端辰翎表情怪異,但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這個從“認識”到現在一直十分爽朗的人,心疼這個總被他人刺殺卻頑強反抗的人,心疼這個待端清勝於其母的人,心疼這個總跟自己提和離但卻沒真正離開過的人。
約過了半個時辰,藍筱昏睡過去,床榻上濕了一大片,皆是藍筱的淚水。端辰翎悄悄進來,看到床榻上蜷縮成一團睡著了的藍筱,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為何,心會痛?
端辰翎輕輕坐在床沿邊上,伸出右手來回撫摸著藍筱麵前的那片被褥:又濕又冷,盡管屋內燒著地龍。迷迷糊糊中藍筱似乎感覺到麵前有個什麼東西在晃,條件反射性地伸出雙手握著那個晃動的東西,又繼續沉睡。